在某种程度上,他和温素的经历很像,自少年起没有享受过真正温暖与善意,浮世里艰难扎根,拼命求存,
他们像两只被风雨打落的小鸟,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苦难日子里守着小时候同一片回忆,像遮在头顶的芭蕉叶子,冰天雪地仅剩的柴火。
冷不防什么时候没湮灭了,但现在,他抓住了。
何文宇不说,温素也能想到,很早以前就想过,“很难……对吗?”
何文宇蹭蹭她额头,“都过去了,我们可以谈谈以后。等回到南方,你还是我的邻居。小城气候很适宜,你小时候想种,没种活的,在那都可以实现,我们买下一片山头,芒果山,荔枝坡,草莓谷,玫瑰海……”
她小时候贪嘴,带何文宇胡闹尝试,如今他越说,温素鼻腔情不自禁酸楚,酸的她眼眶麻胀。
温素晦涩打断他,“抱歉……我不能走。”
何文宇一怔,拉住她手,十指相扣,“是……舍不得谢琛吗?”
温素摇头,“是肖云漪,她还在医院。”
何文宇皱起眉,他能这么快找到温素,走的自然是暗地里的路子。
知道李璨的秘书在温素失踪前,特意探视肖云漪。
何文宇多疑多思,疑一分思九分,杜建平对付温素,她在,李璨绑架温素,她也在。
他未及深思,一连串的鸣笛响起,两辆车一前一后夹紧他们。
省城市区车流不息,老鬼没机会变道,被挟着停在路边。
何文宇脸色发紧,从沉思中抽离,盯着前面红旗。
车门敞开,顶出谢琛面无表情的脸,他身上长风衣被脱下来丢在驾驶座,大踏步过来,卷着衣袖,露出肌肉绷紧的小臂,青筋膨胀,蓄势待发。
身影停在后车窗外,腰部衬衫绷紧一瞬,玻璃上映出谢琛沉肃的眉目,单指敲了敲玻璃。
何文宇注视他,降下车窗,“谢总,您望京的事忙完了?”
谢琛视线落在温素身上,声音很平很稳,“不相关的事你知道的不少,自己的事却疏忽大意。三和有几位董事,举报你恶意收购股份,后面有几位监理人员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何文宇没回头,波澜不惊地,“多谢谢总提醒,等我有时间会主动配合,不劳您多费心。”
谢琛曲臂顶在窗框上,肘骨透出衬衫的棱角刚劲凌厉,“我不费心,至于你有没有时间,不如问问后面工作人员?”
何文宇视线扫过后视镜,后车下来三四个人,制服严整,带着白手套束手等在原地。
“身在商场,不能为所欲为,有违法纪,逃是逃不掉的,你说呢?”谢琛似笑非笑地调侃。
“谢总也是说了举报。我收购的流程合理合法,不惧相关部门调查。至于举报的人,若是恶意诬陷,日后也同样逃不脱,谢总说呢?”
谢琛不耐,伸手进车厢打开门锁,“你有什么话尽管跟监理会解释。只是她,你不能带走。”
何文宇皮笑肉不笑,“谢总说笑了,素素身为成年人,她想跟我一起,谢总难道要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谢琛脸色蓦地阴沉,太阳穴青筋鼓胀,“我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她跟你没有关系。”
何文宇扬了扬眉毛,他眉长细尾,比其他人格外显出嘲讽,“谢总以前参加过宪法制定?”
谢琛目光凌厉盯着他。
“您不回答,就是没有。”何文宇轻笑出声,“既然没有,谢总这话蛮横无理了。”
性格原因,谢家出硬骨头,不出巧舌头,除了谢征吊儿郎当,学了几句油嘴滑舌,其余人磊落之余,不善争辩。
谢琛面容像冻结一层冰霜,“你在南方并非守法之徒,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离她远一点好。”
从照片视频曝光,何文宇几乎撕开来昌州的伪装,邪性的,诡辣的,挑衅犹如刀尖跳舞,充满肆意张扬的性张力,坏到从容不迫,十足抓人。
“那我也劝谢总,养不好女人就别靠近素素。”他眉眼带笑,如同裹着糖霜的剧毒,“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而谢总身边苍蝇太多,时不时就连累到素素。素素善良不怪你,也不欠你。”
谢琛耐性已到顶点,眼睛里寒意冻伤人,“你先顾好自己,监狱她不会陪你蹲。”
温素一直很沉默,她脸色苍白,缩在何文宇怀里一动不动,像个抽空生命力的娃娃,谢琛目光移向她,伸出手,“过来。”
他的手青筋暴起,稳稳停在半空,一动未动。手指微弯,掌心凹陷,等着她伸出手,就能包裹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