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很多濒海城市,禁海之后立刻从兴旺变为了衰败,而松江府不同,禁海之后,他依靠本地的棉纺织业一样是维持的主,甚至因为规模的扩大而更加的兴旺发达,本地田地肥沃之处则是耕田,其余各处则是去纺纱织布,或者是为布行奔走,松江府的各个作坊每年还要从其他府县雇佣人手,哪有空余的人手去参加基建。
而且松江府周围几府都是和松江府差不多的光景,本地还要雇佣大量的外地人做工做佃,想要提供人力却是很难。
所以在本地征伐劳役,的的确确是伤到了士绅百姓的利益,他去基建上干一天,家里的活计就被耽误,就少赚了钱,众人如何甘心,怨气也是十足。
一开始,仅仅靠着松江府肃清弄出来的过千苦役应付,然后尽可能的平摊各家的负担,好在是杀了几百人,抓了过千人,把松江府上上下下都是吓怕了,这才是维持的下去,不过也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海上剿灭海盗就成了补充人力的大好法子,因为天津卫的兴起,海上几个大伙的活动范围都是向北,南直隶和浙江一带的海面上成了势力真空,许多小海盗团伙在这里活动,海上不靖,商人们都是尽可能的绕路,海盗猖獗又和陆上的匪类勾结,让各个府县也都是乌烟瘴气。
剿灭海盗,一来是抓取大批的人力,二来可以治安商路,一举数得,更不要说可以用缴获的财物来购买粮食物资,用来供应开埠工程所需,这就是松江府开埠的先天优点之一,他这里本身就是粮食丰产所在,有钱就能买到粮食。
地方上本来对辽国公的作为颇为惊恐,实在是太过腥风血雨,可清剿海盗的事情一做,大家都是叫好。
王通在给各家摊派劳役的时候是可以商量的,但这个乡勇团练的训练万万不能商量,就算是有苦力替代也必须要保持,各家各户本来也是有怨气怨言,不过看到一队队海盗俘虏之后,大家反倒是拥护了,保境安民,做了对自家有实在的好处。
至于缴获的赃物,王通在松江府发卖,又购买大量工程所需的物资,这更是吸引了各处到来的客商,让松江府的市面大大的繁荣。
那么多海盗苦力,也有人担心会不会闹事作乱,现在松江府那些千户所的兵丁指望不太上,能打的也就是辽国公手中的几百护卫和大船上的水兵,可那些大船不是时时都在,也是靠不住。
实际上俘虏苦役的数量到了两千左右的时候,他们也看到看管的人并不太多,起来闹了一会,当时看管他们的只有王通的二百护卫。
一看这边乱起来,就有人匆忙去县城报信,沿途消息传播,各处都是惊慌失措,各家各户都是聚集人丁要不就是向城内跑。
等到城内聚集了几百民壮过来救援,却发现俘虏们的变乱已经被镇压了下去,短短时间内,那二百护卫已经杀了将近四百人,俘虏们何曾见过这样的虎狼,各个胆战心惊。
那尸体头颅都是被挂起来示众,浪费了不少木材竹料,这更是让后来的人胆寒,也让众人对王通的力量更有了信心,不过,对于训练丁勇民壮的事情,大家也都是热心起来了,不耗费自家民力,那就要用俘虏,用俘虏就怕出乱子,手里练出点青壮来也是放心,左右都是自家的人。
不过他们却是没想到,被王通训练过的兵卒,那就一定会是王通的部下……
“廖浪这几日正在太湖和河上抓贼,他先在可是被人骂的惨,所谓绿林第一败类啊!”
王通笑着说道,今日辽国公府摆下家宴,宴请锦衣卫百户沙大成,王通在天津卫的一干手下,大都在锦衣卫中有个官衔,有官面上的身份,毕竟有方便。
这次家宴倒是简单,王通自然坐在上首,吴二、史七这些亲卫也都有个座位,听到王通这么说,一干人都是大笑,吴二更是说道:
“公爷想必也听说了,太湖水道还有那些江上河上的人物,一边痛骂,一边派人过来打招呼,说是公爷如果看中了他们,他们立刻将手中的力量奉上,只求公爷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会来松江府这里做个良民。”
大家又都是笑,王通端起酒杯示意,众人都是连忙站起回礼,坐在王通右手边的沙大成比起王通初见他的时候,已经是白了不少,毕竟在天津卫一带养尊处优那么久,不用风餐露宿的,人也是舒服了很多,也就养出富贵模样了。
“沙大成,当初说让你派人过来,怎么自己领着船队过来了,辽镇那边的生意可不要耽误。”
“请公爷放心,从天津卫去往辽镇海路太平,没什么风浪,儿郎们自己也跑的精熟,耽误不了事,公爷这边才是最要紧的,怎么能让别人做,属下先领人过来。”
说到这里,沙大成又是笑着说道:
“好叫公爷知道,这一趟不亏,来的时候装满了碱和皮货,回去的时候装满了丝绸和棉布,这一趟来回就是翻了几倍的钱,今后还要多来啊!”
南北货物贩运,漕运的运输成本差不多是海运的五倍甚至更多,更不要说沿途那些卡子,这个耗费更大,单单在这个运费上,海运上就凭空多出许多利润,更不要说沙大成这次贩运的南北各有需求的俏货。
众人又是笑,王通也是点头说道:
“松江开埠,朝野许多人还在议论,说松江这里没有碱、没有皮货、看我王通还能弄出什么暴利的东西来,他们就没有想到,北边的东西通过海上运到松江来,去江南去长江沿线贩卖,南边的东西来到松江出海运往各处,这个沟通往来就足够让松江兴旺发达了。”
在座的诸位都是跟着王通好久,对王通说的这些也能理解,大家都是点头,王通又是开口问道:
“沈枉的孩子现在也进了学堂吧,据说沈枉现在安家在天津卫了?”
“是,沈枉现在专做北地去往倭国和高丽的生意,海州向南他已经很少过来,属下说句冒犯的话,要不是沈枉和属下都是在天津卫,那里能让这些杂碎在这边胡作非为,沈枉也是英雄一世,如今心思全在他那孩子身上。”
沙大成笑着说道,却颇为自豪的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沙东宁,王通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如果我们再晚来这边几年,没准南边的人也会过来,或许本地也会出一个你们这样的人物,不过现在我们过来,那就没他们长大的机会了。”
说了几句,众人饮酒聊天,京津那边也有新见闻,江南这边也有见识,彼此聊的颇为高兴,沙大成看了眼沙东宁,迟疑了下说道:
“这次来本来是有件事想要求公爷,就怕给公爷添了麻烦。”
王通笑着点点头,能拿到这个场合说了,想来也不是不能答应的为难事。
“沙家想要搬过来,为公爷在松江的事情出一份力,现在的局面想必要给公爷添很多的麻烦……”
“哦,这可是好事,不过,你如今在天津卫的局面也不小,舍得这么过来?”
“那局面还不是公爷的恩典,再说了,沙家船行要做的就是从天津卫到辽镇,有东宁他叔伯看着也出不了什么麻烦,不瞒公爷,天津卫那么大的局面却让沈枉拔了个头筹,属下眼馋的很,现在松江这边开埠,属下可不能将这个机会放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