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和邹义也是低头不语,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插嘴,万历皇帝看这两人不说话,不由得更加焦躁,猛地将奏折向桌子上一摔,低声吼道:
“一定是有人挑拨,母后已经好久没有提起此事,查,一定要查出来!”
说完这个之后,万历的气势渐渐虚了下去,瘫在书案后的座位上低声说道:
“朕后悔啊,王通当日所说虽然诱人,但朕身为天子,应该更慎重些,不应被这功业动心,导致王通身陷险地,不知生死,他为朕做了这么多事,朕却这般。”
皇帝在那里长吁短叹,气氛倒是比方才稍微和缓了些,邹义和张诚对视了一眼,自以为看明白张诚的暗示,咳嗽了声,开口说道:
“万岁爷,治安司的消息上说,外面的官员,还有在京的士子们,都经常议论立储的事情,常有些不中听的言语,除了外面在说,宫里有些人也经常念叨什么长幼有序……”
说到这里,却是戛然而止,因为他注意到了张诚严厉的目光,万历皇帝的神色也是阴沉的可怕。
邹义后悔不迭,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万历皇帝反倒不那么暴躁了,端坐在那里沉声问道:
“宫外那些死脑筋的书生不想让朕过的顺心,没事情尚且要弄出事情来,自然会盯着这个不放,怎么,宫中也有这等混账行子?”
这话差不多就是骂娘了,邹义身子弓的更低,张诚瞥了他一眼,又是躬身禀报说道:
“万岁爷,宫内不少当差的人,和外面读一样的书,内书堂那边又都是外面的人教授,行事想法和外面的人一样,倒也没什么稀奇,这些也是早有。”
听到张诚这么说,万历皇帝反倒是理解,如今宫内的宦官大多是幼时入宫,就和外面的孩童一样入学堂读圣贤书,然后一步步办差当官,思维方式什么的,也不会和外面有太大的区别。
“荒唐之极,朕的奴婢,居然对朕做的事情不满,这些奴婢真应该好好的惩治教训!”
张诚心中叹气,邹义这句话,要给宫内的人惹来多少麻烦,而且话传出去,张诚和邹义肯定也是被孤立起来,那时候就事事难办了。
可话已经说出口,万历皇帝明显有了怒火,总要想方法将话题扯开,张诚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万岁爷,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还请万岁爷赎罪,这些话前年就有,去年也有,为何今日突然间喧嚷起来?”
万历皇帝低头沉默了会,才抬头肃声说道:
“因为北疆王通吗?”
说完这句,万历皇帝自己叹了口气,又是开口说道:
“武事上有王通,文事上有你们,朕才能在朝堂上令出必行,才不必事事听母后的,现在这情形,就好像是一条腿断了……不对,明明消息还没传来,为什么人人这般认定,王通真要出什么事情,难道大明就会得到什么好处,难道他们就会得到什么好处?”
万历皇帝脾气发完,张诚犹豫了犹豫,低声说道:
“万岁爷,真要是那般情景,奴婢们自然忠心不二,其他的外援,恐怕只能是太后娘娘那边了。”
张诚已经变了说话的立场,可见他对局势的判断也开始没有信心,万历皇帝在那里安静了半响,猛地抓起一块砚台砸了出去。
……
时间进了二月,北地到京师的消息已经断绝了近十天,兵部尚书张学颜开始提出,山西以及北直隶两地要整备兵马,其他言官们的鼓噪已经不必说了。
万历皇帝回到宫中,又被请去慈宁宫用晚饭,李太后依旧是满脸慈祥,等万历皇帝放下碗筷之后,笑着说道:
“皇上,哀家要说的还是上次那几件事……
七百八十四
听到李太后说这个,万历皇帝的脸色无怒无喜,只是开口说道:
“母后请讲。”
“天津卫那边设立专管官员一事,前几日有人和哀家讲,如今兵部武备司员外郎黄宜分堪称能员,做事办差都是谨慎认真,人又是个忠厚老实的,天津卫那么多钱财进出,正需要这样的人过去,皇上你觉得如何呢?”
上次并没有提出具体的人选,这一次直接说出人名,万历皇帝头低了下,闷声说道:
“这人是舅舅的门生吧,舅舅吃穿用度比朕都毫不逊色,家里难道缺了钱财,怎么还这么热心收敛。”
李太后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这几天京师的局势越发的躁动,尽管没有消息传来,可从山西和大同那边过来的消息,都是说王通这一军凶多吉少,没有了王通,万历皇帝好多事情必须要通过外朝才能去做,如果有所权衡取舍,李太后觉得万历皇帝不会拒绝自己提出的要求,没想到居然这般冷言冷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