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的商人商户,都是争先恐后的和李家交好,希望能让李三才关照一二,这么下来,李家隐约间已经是通州的商业领袖。
家中愈加豪富,银钱也舍得花用,加上李三才本就是个长袖善舞之辈,不仅仕途愈发的顺利,名声也是越来越大。
京师之中穷苦文人士子不少,就算是京官中,也有些清水衙门的官吏过得拮据,对这些人李三才从来都是慷慨大方,而且李三才在帮忙之时,都是诚恳无比,决不让对方觉得低贱卑微。
几年下来,李三才的声望在京师变得越来越大,尽管他是小小主事,可户部上下都不敢轻视他。
这样的人品级虽低,却掌握着京师的舆论,要是得罪了他,被他发动清议攻击,到时候恐怕连这个官斗做不安稳了。
在李三才升为山东司员外郎之后,他的声望和他的影响力更加的提高,京师士子,低品文官都以结交通州李三才为荣,甚至有人把和他见一面,说一句话,都当成是大有光彩的荣耀。
户部山东司掌天下盐运司盐场,这更是招财进宝。日进斗金的差事,与之相对的,通州李家的财富更加的膨胀。
这时候,就连富甲天下的两淮盐商都要卖李家几分面子,李三才也是名声远扬,交游遍天下,就连江南士林也多有闻名。
李家如此豪富,又是依靠运河贸易发家,从前有种种方便,或者免税,或者免检,通行上下,可现在王通横插一脚在天津卫设税关收税,又在天津卫开海开关,大兴海上贸易。
海上贸易来货价格低廉,定然要对运河上的贸易造成挤压,更别说这抽税等于是平白割肉抽血。
小门小户的人家倒也无所谓,可李家这等巨富,王通的作为不知道让李家损失掉多少钱财,今后更要少赚多少。李三才的荣华富贵和家业兴废息息相关,荣辱与共,王通在,王通做。那李家就要一步步的衰弱下去,李家无钱,李三才就无法维持住他的名声,也就无法保持住他仕途的顺利,不知不觉间,两人居然成了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
临近年关,对于京师舆论对王通攻讦的重新开始,朝中各位大佬都是有所耳闻,不过都是不怎么关心。
无论是李太后还是冯公公,更不必说张阁老,都是对财赋收支极为用心。万历元年开始,每年年底清帐核销,大家都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对待,帐目对不上,花销说不清楚,罢官都是小事,下狱问罪都有可能。
要是被自家的政敌和竞争者抓到把柄,陷害自己或者门下子弟,这要小心防备,或者用这等事陷害自家政敌和竞争者,为自己和门下子弟争些利益,这要小心的准备。
至于那针对王通的攻讦,似乎这王通名字出现在大家印象之后就没有停下过,结局如何大家也能猜到,何必去管。
不过对于治安司来说,尽管张诚没有机会过问,可治安司的邹义和吕万才两人却紧张的很,专门布置了人手缉查。
查出来结果之后,两人反倒不怎么紧张了,吕万才更是调侃笑道:
“李三才这话,天下人都能说得,偏他说不得,李家在通州要不是在这个税上和盐上做文章,做破天也发不到那个样子,大言欺人博个清名罢了。”
苏州会馆李三才的那义正辞严的高论,很容易查出来,得出经过之后,邹义也觉得此事平常。
“书生要出名,一来杀不得人,二来舍不得对自家动手,无非是说说大话,骗个廷杖,要不就是骂个难惹的,显得胆子大罢了。”
外面骂成这般,通政司却连个奏疏都没有收到,这样的风波,不过是个笑话。治安司上下也就淡下去了。
……
治安司现在所有的力量都是在盯着御马监提督太监孙海,尽管张诚并没有吩咐下来,王通也没来信指点。
邹义自作主张的安排进行,天子喜怒哀乐对政局,对一个人的荣华富贵都是意义重大,对治安司这些人来说更是如此。
提督太监孙海突然冒出来,引天子游西苑,大得欢心,不知道是什么人指使,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可所用的法子,和王通弄出来的虎威武馆有什么区别,何况孙海本就是皇宫大内里面的太监。
如果由着他一步步的走下去,恐怕万历天子对张诚的信任,对王通的崇信,都要一步步的转移到这孙海身上,那现在费力经营起来的局面,恐怕就要前功尽弃,烟消云散。
可这孙海不管怎么查,都看不出什么用心,结论很是简单,宫中仁圣太后陈氏太过低调,孙海多次被监督太监林书禄责问,都没有陈太后这边出头护持,无奈之下,孙海也只能去巴结万历皇帝。
其他要查也是不易,御马监提督太监孙海,手握兵权,自己也有力量,防备的紧。
……
“太后娘娘,万岁爷散朝之后就跟着孙海去西苑了,孙海在宫外请了个耍把戏的班子来,万岁爷一直看到晚饭时,皇后娘娘派人去请,万岁爷还发了脾气。”
慈圣太后李氏的寝宫之中,李太后斜倚在榻上,一名女官在身后给她轻轻敲打,一名女官在边上小声的禀报说道。
听到这个,李太后皱了皱眉头,冷声说道:
“真是不知上进,张居正和冯保不去管他,他自己倒是放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