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到天津卫的快马传信,差不多都要在城外的驿站歇息一晚后第二日早晨进城,这时候等不到,也就不回来了。
“小的们,列队跑步!”
随着王通的招呼,身后众人响亮的应答了一声,早有仆役打开了大门,一干人快步跑了出去。
谭将一干人有自己打熬身体的方式,那些庄客们就被谭将包揽了下来,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牲畜马匹要他们照管,每日里也是练个不停。
跑到了城墙根那边,然后开始沿着城墙边上的道路跑步,京师城墙根的人家都是穷户。这天津卫则有些不同,基本没有什么百姓居住,而都是些货栈商铺。
这些货栈商铺往往门脸很小,可宅院房屋却很大,这都是些经营南北货物的商家,因为所做的丝棉绸缎、瓷器竹器等等都是相对精细的商品,不能在露天堆放,所以放在城内也比较安全。
城内这么多的商家,又是在这个转运的枢纽,所以大家的生意重心都不是在零售上,都是走批发的路子。
跑了十几天,王通感觉对这天津城的了解却深了不少,这都让王通琢磨着是不是换个跑步的路线,没准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
还有两百余步就是北门的时候,前面却难得的出现了拥堵,能看到许多穿着闲人拥挤在那边看热闹。
从人群中隐隐有哭喊声传出,自从腊月过来,这城墙根附近的道路冷清的很,王通他领人跑步的时候,从没碰到这样的情况。
王通举起手,家丁和少年们齐齐停住了脚步。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倒是让围观的闲人们愣了愣,转过头看了看这边。
虽说有的人知道围绕城墙根跑步的是新来的王千户,可也有很多人不知道,特别是这条路上本来就冷清,王通等人穿着的又是便装,众人也没当回事,看了眼转头又继续瞧热闹去了。
让手下人稍息之后,王通也是走上前去,要是普通的纠纷让人让一让过去,能听到那哭喊声是从院子里朝着外面,应该是人在向外走。
声音也越来越大,外面的人也能听的清楚,能听到有人在那里哭喊道:
“江大哥,江大哥,这银子你不能拿走啊,这可是我们家今年备货的底子,您要拿走了可让我们这买卖怎么做啊!”
“老子管你怎么做,烧香烧了三年,规矩都不知道,去年的香钱你居然敢不交,香炉你倒是摆在铺子里,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江大哥,不是我们家不交啊,运送瓷器的船在济宁那边被官船撞翻了,一时间周转不开,您且宽限半年,等河里化冻,南边的瓷器发过来就有银子了。”
“老张啊老张,这天津卫河间府多少商铺买卖。要都是你这般拖着不交,那这香火大家也不必点了,船头香也不必做了,香头大爷已经吩咐下来,今日间收不上银子就要砸了你这间铺子,也给大家看看,立个规矩。”
那被称为江大哥的嗓门不小,这也有吼给看热闹人听的意思,“船头香”三个字王通却听到了,里三层外三层堵着看热闹的人,一时半会还挤不进去,只得问身边的人道:
“这位大哥,知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他问的那人有些不耐烦,不过看着王通这一身衣服不是寻常百姓能穿的,又有身后整齐肃立的一干人,也只得耐心回答说道:
“小兄弟听口音是外地的吧,在天津城里城外做生意的,家家户户都要点香保平安的。”
“点香保平安?”
“就是在船头香那边请一炉香回来,说是请,还不是拿银子买,像是这家一年这一炉香差不多要五十两银子。”
听到这个话,王通差点没有笑出来,好歹绷住了脸。这一炉香和平安牌子有什么区别,平静下又是开口问道:
“再问这位大哥,点香真能保平安吧!”
“傻子也不信啊,倒是你不点这香肯定不平安是真的,那船头香人多又有官面上的背景,就算打官司他们也不怕,事后反倒是告状的倒霉,这么多年下来,谁还敢得罪他们。”
解答的那闲汉声音大了些,前面围观的人都是诧异的回头,这闲汉立刻低头不敢言语。王通再问也不敢说话了。
“老杀才快松手,要不然老子就要动手了!!”
话音刚落,听到里面一声痛呼,似乎那老张已经挨了下重击,倒在了那边,王通琢磨了下自言自语说道:
“交了这笔银子,要是衙门里的差役不来敲诈,无赖地痞不来骚扰倒也值得。”
他还没说完,周围的人同时冷哼嗤笑,有人小声嘀咕说道:
“这船头香只是死要钱,白吃白拿占便宜的事情也一样干,差役和混混……哼哼,这可不就是一伙的吗?”
那老头倒在地上,却听到里面又有两个女的哭声,似乎其中有个女童,边上有人低声议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