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对方的提议,王通摇摇头站起来,沉声说道:
“让所有人都停下活计到门外列队集合,大海,你先在骑马出门,把咱们在客栈的人都叫过来,留下十个男丁和妇孺一起看家也就够了,快点吧。”
那杭大桥脸上笑开了花一般,连声的说道:
“大人这是要发饷了吗,小的这就去把大家叫过来,马上就去!!”
说完就跑了出门,边上的张世强喊了历韬和孙鑫一声,先问道:
“大人是不是要把这些银子搬出去。”
王通点点头,沉声说道:
“搬出去不要发,送来六个月的粮饷,克扣到了这个地步,本官没工夫去和兵备道衙门玩那些公文戏法,拖又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要来个利索的。”
说完大步出了门。走出院子,外面那街道上满满的全是人,干活的锦衣卫兵卒们听说有饷银要发,各个跑着去门外集合。
王通站在那里看了下下面,很麻木的面孔此时都有了点生气,王通弯腰打开箱子,伸手抓了四五块银锭,然后丢回了箱子。
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芒,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上面,王通开口大声说道:
“兵备道欠了你们多少,二十八个月,就算按照一年发十个月的常例来算,也有五千八百两银子,这才五百两银子,你们就动心了吗?你们就这点出息?你们就这点眼界?”
这等刺激人的说法,是那一世激励员工的常用手段,先把怒气激起来,然后再行激励鼓励,万没想到,这话说完,下面居然不少人连连点头。
窝囊废,王通只觉得浑身很无力,随即心中发狠,既然无法鼓励,那就用鞭子抽吧,他一脚把银箱盖子踢上,大声说道:
“都跟我去兵备道衙门闹,让那潘达把所有欠的饷银都给发下来,发下之后,本官一分不扣,你们都拿回去过年!!”
这话说出,下面的兵卒们脸上各个露出迟疑畏缩的神色,王通冷哼了一声,又是大声说道:
“跟着去的,就算那潘达给不出银子,本官也给你们补齐这些年的欠饷,全部按照银子和粮食算,不给你们一分的折扣,要是不去的,前日发下来的粮米肉和银子,本官也让你们一分不少的退回来。”
王通手底下的家丁和少年在这边的也不少,此时拎着棍棒都在两边站着冷眼旁观,孙大海和马三标也不言语,只是在那里把箱子打开,里面的银锭拿起来抛弄几下,再丢回去。
大家的视线盯在那银子上,呼吸渐渐的粗重起来,王通又是大声问道:
“去不去!?”
箭在弦上,不去的又要挨打又要退钱,去的还有个赚钱的期望,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众人都是鼓噪起来:
“要饷去,要银子过年去!!!”
二百一十四
兵备道衙门是天津卫品级最高。权势最重的官署,位置也是在天津城最好的街道上,临近年关,街道上不少闲逛和采购年货的人。
这时候城外的漕运停了,地里也没有农活,正是闲人最多的时候,看到一大群穿着破烂锦衣卫袍服的士卒,吆喝着走过来,大家都是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不是闹兵变了,刚慌不迭的走避。
却听见这大队士卒口中高喊着:
“发欠饷,发欠饷,发欠饷过年!”
声音喊的响亮,却不骚扰沿路的百姓和店铺,闲人们一看这是个热闹,立刻跟了上去,人是越围越多。
兵备道衙门这边也有三百兵卒驻守,门口守卫的也有十多人,年节 的时候也是清闲,正在围着门口的炭火盆子烤火闲聊。
突然看见路口大批的兵丁百姓涌进来,各个吓了一跳。在门口茶棚等待的宦官万稻的车夫随从更是慌了手脚。
这些护兵先是抽出了刀剑,可远远看着就知道对付不了这么多人,稍一迟疑,头目转身朝着门里就跑,看着头目跑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宦官万稻的那些随从车夫的更是不顾车马,全都跑进了门里。
大门很快就是关闭,兵备道衙门是蓟镇重地,有总兵官戚继光亲手安排的精兵护卫,外面的事情传进去之后,几个把总尽管惊讶,但反应也是迅速,大声吆喝着布防,兵卒们拿着兵刃列队而出。
在正门处的院墙那边早有预备好的木架和矮梯子,拿着弓箭的士卒都是攀爬了上去,一名把总手脚利落的上了正门的门楼。
看着外面快要塞满了的街道,只要这帮像叫花子一样的锦衣卫敢于冲撞衙门,那就立刻开打,五百多号人的模样,居然只有拿着棍棒的一百多人,这些人来这边闹,是想送死吗,只要敢乱动那就算成谋反。
也有那眼尖的闲人们看到了这衙门墙头的刀枪剑戟,都是害怕的向后退,不敢跟着向前看热闹,唯恐殃及池鱼。
没想到这帮锦衣卫兵卒到了门前却不冲撞。又十几个拿着棒子背朝正门站了一圈,大声吆喝着不让人靠前,看起来倒是像是这帮人正在护卫兵备道衙门一样。
“我喊什么,大家跟着喊!!”
人群中有个嗓门大的大声的喊道,人群骤然安静了下。
“三年欠饷二十八个月,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