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杭百户的说法,周围这些天津的锦衣卫们个个恍然大悟,齐声的哀求道:
“求王大人先把咱们的积欠军饷发下来吧!”
油灯光线不足,可足够王通把他们的神情收入眼中。王通心中冷笑,口中却问道:
“都是自家兄弟们的事情,本官少不得要操心,不知道这天津一处,共有咱们多少弟兄!”
一个千户足额一千人,可这又不是战兵,有没有军田耕种,干吃饷银的,锦衣卫大都是不满编,每名千户手中有四个左右满编的百户,其余的都是不满,王通原本以为天津会有所不同,先下看来还是问问保险。
“不瞒大人说,一共二百四十五个人,三个百户。”
“这么少!!?”
即便是王通的心态放的好,听到这个数字之后还是吃了一惊,后面的孙大海已经吼了出来,大声说道:
“日他娘的,就算是吃空额,吃个五成也就算顶个黑心了,你们天津居然能吃到七成半,这……”
“这位兄弟,说话要讲良心啊,你看看咱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再看看桌子上赌的大小,要是能吃这七成半的空额,谁还窝在这边啊!”
孙大海那边才说完,就有人在不服气的反驳,王通伸手阻住了无谓的争吵,他也看到了桌子上的赌注,都是些铜钱,看不到几块银子,整个赌桌上滚的钱能有十两顶天了,除了那杭百户之外,王通也看到了其他两个百户,这两个人之所以没有第一眼看出来,是因为裹着个破皮袄。腰间用个麻绳捆着,说多邋遢就有多邋遢。
看看一个个赌的昏天黑地,精神萎靡的模样,想必不是要在自己面前唱苦肉计,那边几个人看到王通沉吟,还以为自己这边的哭穷已经起了效果,那杭百户向前凑了几步,又嬉皮笑脸的说道:
“大人,您新官上任,弟兄们又等着银子过年,你不如把这积欠的先发下来,弟兄们也好踏实下来做事。”
拿自家的银钱去发官家的粮饷,这是最犯忌讳的事情,而且也没人会念着你的好,王通也不傻,只是微笑着摇头说道:
“发饷的事情本官还要去找管事的谈,现在那里发的下来……”
见王通不上套,天津这些锦衣卫的头目都泄气了,各个无精打采的坐了回去,此时王通还站在那里,丝毫没有人理会,这等目无上官的行为王通却不生气,反倒继续问道:
“本官的前任王达民怎么从马上摔下来的?”
一提起这个名字,那杭百户直接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骂道:
“这老小子倒是狠心对自己下手,他来天津卫当差,一分钱没有捞到,赔了不少进去,七月份不知道发哪门子疯,要去漕船上上缉查,那些船的竹杠也是随便敲的,结果碰到了南京少监的船,被人打了一顿,回到这边,又被兵备道衙门抓过去打了板子,在这地面上脸都丢干净了,我们这帮做小的,本就难混,这么一来更没的折腾,现在他自己摔下来回京城,留下我们穷挨受气。”
“王大人,听大家一句劝,要是有门路,换个地方当差,或者回京师都成,别在天津卫呆着了。”
那边几个人边说边坐下,居然有人又抓起了骰子,就连谭将脸上都有怒色,王通却和和气气的说道:
“多谢诸位说了这么多,明日中午,本官在城外兴财客栈做东,把咱们千户的兄弟都叫上,一来认认人,二来今后要大家帮衬。”
二百零三
“天津兵备道衙门这边给蓟镇转运发放军需。兼领着天津三卫这边所有武职衙门的军饷发放,锦衣卫的饷银也都是那边发下。”
腊月二十五从天津锦衣卫千户衙门出来,王通就把手下的人放了出去,在市井街坊中打听消息,他要知道的也不是什么机密,所以很快消息就汇集而来。
王通对这天津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而且看这个情况,搞不好京师那边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兵备道潘达本来是兵科的一名给事中,据说是和京师某贵人有冲突,这才被贬到了这边坐官。”
兵备道不是专职,但一般是三品左右,而给事中却不过是七品,但在京师做给事中,清贵无比,今后前途无量,要外放最起码也要巡抚、巡按才算是够格,可却派了个兵备道,这被认为是大大的贬官。
“潘达来了天津之后,就开始找锦衣卫的麻烦,这件事众人皆知,要不然属下们不会在茶馆就能打听到。”
“小的在天津附近有些相熟的。都是当时在谭老大人麾下当差吃粮的,据他们讲,这潘达在京师里也有关系,王达民写了好多密信来告这个潘达的状,结果都被压了下来,有些信甚至就发到潘达手上,让他自行处置。”
“原本天津这边的锦衣卫军饷一年发八个月的,加上一些别的外快,日子倒也过得去,可这兵备道一来,军饷少发不说,一切外快也都给他们禁绝了,这日子才一天天难过下去。”
“……小的也听说这潘达在河间府和蓟镇的名声极好,号称是清官,不畏朝廷鹰犬什么的……”
“真如此?”
“那茶博士说的倒是有趣,城内城外破旧,但这最阔气最大的宅院却不比京师的差,一个是潘大人的,一个是万公公的,那兵备道来了天津三年,美貌姬妾已经收纳了七房,风流的紧。”
“万公公又是何人?”
“这天津三卫是漕运枢纽,又是给蓟镇供应粮草的重地,去年又加了给辽镇中转的责任,也是一等一的重镇,按照规矩,朝廷少不得要安排个中官来镇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