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前面这两名锦衣卫,王通也不敢跑过去,免得一时不对,被对方叫住问询,那就麻烦了。
王通身为锦衣卫的子弟,自然了解这些人是多么嚣张,何况自己父亲病死,自己已经失去了依靠。
到跟前的时候,那两人有一人回头瞥了一眼,王通带着宽边的毡帽,低下头就看不清头脸,何况已经放慢脚步,也就不在意了。
他刚要绕过去,却听到前面提到一句“王力”,听到自己亡父的名字,王力顿时心里一惊,立刻放缓脚步,改为吊在对方后面。
“死则死了,还要劳烦去拜祭,这大雪天的,真不爽气!”
“刘头,莫要为这个痨病鬼生气,今天小的做东,请您吃酒暖暖身子!”
“……这王力在南边回来,身家想必多了不少吧?”
“刘头,跟着他一起回来的人说,不会少于两千两。”
“啧啧,南边那些海商还真舍得花钱。”
“王力一去,他那个儿子也就是个白丁,要拿这笔银钱还不是容易得很,王家临街的那个宅院……”
两名锦衣卫满不在乎的说着,跟在他们身后的王通却觉得寒气从外直透到皮肉里,浑身凉透。
王力在澳门呆了那段时间,地方上的官吏和澳门的华洋商人都有孝敬,的确积攒了不少的钱财带回啦,回京之后治病花了些,还剩下两千一百多两银子,王力临死的时候和王通说道“不要在京师呆了,拿着这笔钱回济南府老家,置办些田宅过安生日子”,却没想到这笔钱已经被人盯上了。
没走几步,前面两名锦衣卫转进了一家酒馆之中,王通看清了对面的侧面,那“刘头”尖嘴猴腮,留着山羊胡子,瘦削模样,身边奉承的那人倒是高壮,满脸络腮胡。
但更震撼王通的还是那刘头露出的腰牌,黑铁腰牌,这腰牌代表着锦衣卫的官阶——总旗,五小旗上设置一总旗,比王力的官阶可要高。
那两人进了酒馆之后,王通不敢跟进去盯着,又是朝着自己家跑去。
王通家是临街的两进宅院,这条街上人家大部分都是各种店铺,平素颇为繁华,连带着这宅院也值几个钱。
回到家的时候,王通已经心乱如麻,家中才遭大难,居然就有人想要来谋夺家产,连这个宅院都不给自己留下,要赶尽杀绝。
可自己无亲无故,今年才不过十三岁,压根没有应对的能力,怎么办?
马寡妇已经托人叫来了专办白事的人手,将王家的厅堂布置成灵堂的模样,就等着王通回来。看到他神情恍惚的进来,禁不住担心的关怀道:“孩子,婶子知道你难受,可今后的日子还长,你要是难受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王通勉强的点点头,回答说道:“婶子,我没事,这次要不是婶子来帮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是真心的感激,远亲不如近邻,这次的事情上,这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帮了他们家太多的忙。王力当年不过是帮着这可怜妇人在官府说了句公道话而已。
三
简单吃了几口饭菜,王通穿上孝服跪在了灵案的边上,孝子在这里答谢各路宾客的拜祭,这规矩古今如此。
门口的迎宾高声唱名,一个个宾客进来拜祭,王通脸色木然的跪在草席上磕头回礼,没了父亲留给自己的这笔银子,没了这处宅院,自己还能活多久,难道去铁匠铺子里,可对方若谋夺了自家的家产,还会让自己在外面飘荡,做个后患吗?
父亲逝去的悲伤全被恐惧和担心压倒,此时大难临头,王通所想的是自己怎么避免,如何才能生存下去。
锦衣卫威风赫赫,横行霸道,不过王力还算是个忠厚人,在这条街上从不仗势欺人,反倒经常帮大家些力所能及的忙,王通也不淘气惹祸。
父子两个在这条街上的名声很不错,所以王力病死,开设灵堂,先来的都是些街坊邻居,进来拜祭的都慨叹安慰两句,看到王通心不在焉的模样也没什么在意的,王通虽然少年老成,可毕竟是个孩子,遭遇到这种事情,难免神情恍惚。
没有多久,就没有邻里过来,因为王力在锦衣卫的同僚们要到了,王力是忠厚人,可其他的却不敢说,还是早点避开。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百户田荣豪田大人,总旗刘新勇刘大人携一众同人前来拜祭!!”
这白事唱名的不过是个市井的粗汉,居然能说的这般文绉绉的官话,也算难得,不过声音中可就有些颤音了,想来是惊惧的很。
此时灵堂这边已经空无一人,两个负责照看灵堂引领客人的汉子都躲了起来,“百姓为猪羊,锦衣为虎狼”这俗语可不是白说的。
密集的脚步声响,一干人已经是走进灵堂,王家的这个宅院尽管陈旧,可当年却是个富户置办的,厅堂院落都很宽敞,进来这么多人也没有太拥挤。
田荣豪,这个名字王通在他父亲那边听过,正是他父亲王力的顶头上司,人一进门,他也顾不得打量,涩声的说道:“多谢各位叔伯记挂。”
然后磕头回礼,那田荣豪却是个黑脸壮汉,脸上胡须不多,一副精干模样,从外面进门的时候,自己这个上官拜祭,院子空荡荡的居然没人迎接,让他心里有些不快,但看到面前的灵牌也有些感慨,上前上了一柱香,叹口气对身后的人说道:“王力是个忠厚人,可惜了。”
身后一阵附和之声,听到他们评价自己的父亲,王通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那田百户的注意力却转向了他,说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