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思乱想了一阵,侧头看燕绥,却见燕绥也侧着头,看向远处起伏的月下的山峦。山川静默,他也静默,新月如钩,他唇角亦微微弯起如钩。
……
随便儿不怕水。
许是水中出生,出生便在水中挣命的原因,他对水还有一种奇特的归属感,他从小就能在水中睁眼,能长时间呆在水下,心情烦闷时喜欢置身于水底,透明水波和彩色鱼儿拂过身体时心情便柔和许多。
他游泳比别人快很多,而这水靠也分外溜滑,几乎一条水线笔直拉过,很快就摸到了排水渠。一刻钟后,城墙根下的草丛里,钻出两个小脑袋。
再过了一阵子,随便儿已经在临近城墙根下的掏夜香的普通人家里喝粥。换了一身平常百姓的衣裳。
又过了一夜,天亮的时候,随便儿和李瓜已经坐在这个掏夜香的人家的板车上,去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是个中等富户,平日里给东城里几家国公府专门送菜。
半个时辰后,随便儿和李瓜又换了买菜小厮的衣裳,跟着送菜的车,去给国公府一家家送菜。
那条巷子里最里面的是鼎国公府,送菜车到了那里,再拉回去便空了。
押车的还是两个小子,但没人注意到,人已经换了。
半刻钟后,鼎国公厉响连带他家七个葫芦娃狂奔而来,从国公夫人怀里拖出那个正在卖萌的小家伙,八座铁塔一般把随便儿一围,八双铜铃大眼灼灼生光,爱克斯光一般将随便儿哒哒哒从上扫到下。
稀奇啊,看稀奇啊。
天京第一大稀奇啊,今儿可叫老厉家第一遭给看着了。
那个文臻和燕绥,不动声色,就搞出一个娃娃来,全天京上至先帝,下至百姓,有人知道吗?
没有!
这对贼夫妻,了得。
生个娃都生得贼兮兮。
随便儿给了厉家老少爷们儿充分满足好奇心的时间。
僵尸那啥送他来时,和他暗示过,要不要说明身份,他自己决定。
随便儿便自己决定了,他记得娘提过厉家都是直肠子,对直肠子最好也是直肠子,大家都直才一路通畅,搞得太弯弯绕万一那群傻大个儿领会不了坏了事怎么办?
所以上来就自报家门,宛如丢了一枚火药弹,厉家爷们儿瞬间便从天京的各个衙门里溜了回来。目灼灼似贼,抢着观赏世纪奇葩。
他们那眼神,就仿佛看见恐龙和独角兽勾搭成奸偷生了一只貔貅一样。
李瓜站在一边,腿肚子已经要转筋了。
随便儿面不改色,抬手和八个葫芦娃打招呼:“厉爷爷,厉叔叔们,早上好啊。”
娘说过这群葫芦娃,随便儿印象深刻,娘说块头大的一般心大脑子小,不用在乎,随便哄哄就成。
随便儿把这个“哄哄”两字贯彻得淋漓尽致,“早就听我娘说爷爷和叔叔们英明神武,今日一见,小子觉得我娘还是说错了。”
葫芦娃们:“???”
随便儿正色曰:“何止英明神武!还英俊威武!”
葫芦娃们:“哈哈哈哈哈这小子要得!”
厉老大:“果然,文臻的崽!”
厉老二:“但不像燕绥的崽!”
厉老三:“脸也不是太像燕绥,呀,难道文臻琵琶别抱?”
厉老四:“也不是这么说,你瞧他笑嘻嘻夸咱们时,那一瞥的眼神,咋那么眼熟呢,咋就那么像一个人呢?”
厉老五:“像燕绥!”
厉老六:“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怀疑起他方才那句话的可信度。”
厉老七:“嘿,说什么呢,这点子大的娃娃,难道还会骗人!”
厉响:“都闪开!围这么紧做甚!闷着我干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