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从见文臻时起,便被她一波波震撼难言,但直到此刻登上这车,才真正明白这女子何等气魄见识,又是何等诡谲阴险。
然而却又心田良善,风骨铮铮。
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将这许多几乎完全相反的特质融于一身。
林擎站立不稳,心潮也翻涌得似要冲卷全身,只觉得多年来掩藏于潇洒表象下的郁结苦痛,都在今日这一闯一冲中散了开去。
胸臆全舒,笑得畅快!
文臻也在大笑:“承蒙林帅抬爱!我要早生二十年,我要没遇见燕绥,我也少不得和秦小姐争一争!”
两人都大笑,并无暧昧,也非调笑,却都明白,这一刻便是知己。
……
香宫里,正在跪香的德妃,忽然感受到了那股微微的震动。
她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有点惊喜地笑起来。
“儿媳妇就是厉害啊……”
她起身,走到门边,香宫这里,看不见那震撼动静,也看不见滚滚烟尘,更看不见和自己擦身而过,正逐渐远去的爱人。
她忽然仰头,看向香宫的高大的檐角,道:“找个梯子来!”
能干的菊牙很快就找了梯子来。德妃不让她跟随,自己拿了个手绢,便往屋顶上爬。
菊牙看得心惊胆战,却不敢阻拦,只得死死扶住梯子,听德妃在上头小心地爬着,不时踢落碎瓦。
太后在慈仁宫,香宫里麻木的宫女无人理会,反正这宫里发疯的人天天都有。
德妃一直爬到西侧檐角,看了看方位,将那檐角垂着的铜铃擦得雪亮,又从怀里取出一块硕大的水晶挂了上去。
初升的日光射在金黄的铜铃和水晶上,光芒四射。
德妃坐在檐角上,双手抱膝,看着远方滚滚的烟尘。
……
马车里,林擎忽然回首。
文臻看向他,林擎笑道:“之前想着,天牢里能不能看见德胜宫檐角的金铃,当然是看不见的,现在自然也看不见……”
他忽然顿住语声。
文臻也透过瞭望口看见了。
远处,隐约一处,正在反射着七彩灿亮的光芒,光芒旁边,隐约有个小小的黑点……不,不是黑点,是人影。
文臻看着那个方向,若有所悟,轻轻地道:“那是香宫……德妃娘娘这几日正住在香宫。”
她之前没和林擎说起德妃在香宫的事,怕他担心,如今却不得不说了。
这番用心良苦,怎能错过。
林擎目光一亮,抬手对着那一闪一闪的光芒,招了招手,温柔地道:“侧侧,我走了。”
文臻猛地闭了闭眼。
……
香宫屋顶上,林擎招手那一刻,德妃心有灵犀般地忽然也抬了抬手,道:“去吧。一路平安。”
屋顶上寒风呼啸,她坐在冰冷的琉璃瓦屋脊上,长发飘起,唇角带笑。
菊牙站在屋顶下,仰望着她,泪流满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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