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一听“烧”字,首先就皱了眉,想了想,低声嘱咐了留在底下的白林几句。让他就在山脚下备上之前造好的水龙,附近就有水井,取水不难,以作不时之需。
因为心里堵了气,定王殿下一路看什么都不顺眼,他对找旱魃还有几分兴趣,随便看着一个大墓,便一指:“这个墓看着有些歪,可能有问题!”
人群里一个当地官员立即黑了脸——那是他爹的坟。
燕绝又胡乱另指一家:“这家墓园好生大,是要做陵寝吗!里头草伺弄得好,一定藏了旱魃!”
李连成跟在人群里,一边给亲王长随塞银子,一边恨不得把定王殿下一脚踹到山沟里——那是他家墓园。
亲随劝说了几句,燕绝不说话了,但是跟着巫师转了几圈,便不耐烦起来,待到看见巫师停在一座无主孤坟面前,拖出来一具破破烂烂白骨时,顿时大失所望。
巫师要将白骨裹了,带下山在祭坛上烧了。燕绝不耐烦地道:“这么脏的东西,带下山做甚,到了底下又热,就在这里烧了!”
文臻立即道:“殿下,天干物燥,此地全是干草,万不可有任何火星。一旦燃起山火……”
“这个本王会不懂?本王就在这里,看着它烧,直到火全灭了再走,刺史大人你看成不?”
“殿下……”
“闭嘴。”
文臻看一眼燕绝眼底的戾气,笑一笑,“那请殿下主持。”
“烧了!”
火点起来,天气果然够干,一会儿工夫那所谓旱魃便被烧成灰,燕绝倒也不是完全不知轻重,眼看那火灭了,又道“留个人看着所有火星都灭了再走,其余人下山。”
文臻还想也留个人看着,却被燕绝阴恻恻一句“刺史大人这是不相信本王的人,觉得本王一定会放火烧山吗?”给拦了,也只得笑一笑,随着燕绝下山。
百姓们冷眼看着燕绝各种作妖,都对文臻报以同情的目光。
之前听说定王殿下和刺史大人不对付,借着丰宝仓的事情一直软禁刺史大人,接管湖州,倒行逆施,也有一部分人疑惑过,刺史大人之前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人抢去权柄的人,这是不是刺史大人的计策什么的,但今日亲眼所见,定王殿下真是神憎鬼厌,又身份尊贵,可真难为刺史大人了。
燕绝注意到众人目光,顿时更加烦躁,眼看那火烧差不多了便要走,他自己向来不怀好意,看文臻也是个坏人,怕文臻留下做手脚,便要文臻也必须立即下山,文臻也就跟在浩浩荡荡的队伍后面,最后下山,下山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燕绝果然留了人在看着最后的火星,那人还踏了踏火堆,等了一会儿,眼看最后一个火星灭掉,今日又无风,定然是安全的,便转身跟上了下山的队伍。
文臻下山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烧旱魃的地方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山头,像个小蘑菇一样竖在那里,无树无石,一览无余,只有一条上山的路,现在,所有人都在这条路上,背对着山头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
当燕绝留下的那个人背转身,跟上大部队的队尾时,那本已经灭掉的一点火星,忽然缓缓一闪,红光一亮,在已经焦黑沉寂的火堆上,再次慢慢燃烧起来。
……
下山的气氛有点沉闷,该做的程序已经做完了,但天色晴朗,毫无雨意,擅长看云的老农们都能看出,最起码这两天都没雨。
这令大家心情沮丧,忍不住小声提起了即将来临的收粮收租。
今日正好定王殿下和刺史大人都在,一些有头脸的乡老便试探着提起赋税减免的事,燕绝正烦躁,一声冷笑,想也不想地道:“托赖你们刺史大人的福,丰宝仓走了水,储粮耗了个干净,这是军备粮,再容不得慢慢填补,少不得湖州百姓要多出点力,尽早将粮仓给补起来,不光要补粮,还要征徭役,把粮仓赶紧建起来。本王自来到这湖州,发现你这地儿也是肥沃多产,鱼米丰熟,往日的税赋定额真真是太少了!朝廷本想定去年的四倍税额,本王心善,体恤你们不易,已经上书求减半成,想来批文也快下来了。”
他说得洋洋得意,众人听得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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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雨赋大多来自于各朝各代求雨祷词,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