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完美的苦肉计,但是最后,所谓的一点点伤,变成了不能言不能动的重伤,连他自己的女儿,也莫名其妙死了。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跳出来,把编织好的罗网往文臻身上套。
他心中转了几转,终究不敢拿易人离出来说,先前在景仁宫,他和易人离聊了几句,试探过易人离对长川易家的看法,也尝试诱惑易人离背叛指证文臻,易人离倒是笑嘻嘻很动心的模样,但那孩子瞧着一股油滑劲儿,委实不大可靠,他不敢冒这个险。
对面似笑非笑的宜王殿下让他看着心颤,始终表情稳定眯着眼睛的文臻也让他不安。
这两位,一个在朝久负盛名,一个官场新丁步步高升。都不是易与的角色。
事已至此,只能咬牙走下去。
他厉声道:“那自是因为苍天在上,不容宵小。但凡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陛下,臣还有一样铁证,足可证实此事文大人脱不了干系!”
皇帝淡淡道:“讲。”
“我们易家的人都知道。断绝花有个特性,就是使用过之后,会沾染在皮肤上。”易德中道,“平常是无色无味的,但是触及热源,便会显出青紫之色来。”
他左右看看,顺手拿起文臻桌上的温酒的壶,道:“这还是热的,文大人,你敢一试吗?”
文臻沉默地看着他,易德中平日里显得老好人一般的慈眉善目,此刻只余了坚硬和阴冷,牢牢盯着她,并不退缩。
朝堂风云,卷入其中,要么瞬间挣扎而出,要么粉身碎骨,没有退缩的机会。
她沉默半晌,慢慢伸出了手,手掌按在酒壶上,众人一眨不眨地看着。
半晌,文臻的指尖,微微显出了点青紫色的印迹。
易德中眼神爆出喜色。
单一令等人愕然。
黄嬷嬷哭声响起,“陛下,陛下,求您做主——”
林飞白上前一步,他一直冷眼旁观,因为心中觉得文臻聪慧,此事蹊跷,先看看文臻的打算再说,莫要过于冲动影响了她。然而此刻见这般场景,不禁心中一紧,下意识要张嘴,忽然身边有人咳嗽一声。
侧头一看,是燕绥。
燕绥面无表情站在他身侧,也不看他,幽幽淡淡地道:“怎么,就这么喜欢我?追着我还不够,连我的女人也顺便追了?”
他操着一脸目下无尘的高傲说着骚话,让人看着十分堵心。
林飞白也不看他,脊背笔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文臻现在还算唐夫人,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改姓了?”
“我改不改姓不用你操心,反正文臻姓什么也不会姓林。”燕绥施施然走开去,“有空多去娘娘那里撒娇,别人的女人和你没干系。”
林飞白吸一口气,实在不想和这种人在这种时候斗嘴。
但没来由的,他也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想了想,他干脆悄悄走了出去。
那边皇帝注视着文臻,半晌道:“文臻,这回又怎么说。”
大家听着,总觉得这措辞很是古怪。
文臻脸色有些奇怪,定定地看着前方,似乎有些迷乱,随即便垂下头去,看样子竟然像是默认了。
众人都愕然面面相觑,大家都熟悉她,知道这姑娘狡黠得很,今日易尚书虽然说得证据周全环环相扣,眼下又确实验出了毒,但对于她来说也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怎么现在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易德中眼神往黄嬷嬷那里一落,黄嬷嬷几不可见地微微点头,易德中心中大石落下,悄悄舒了口气。
文臻着道儿了。
验毒是假,那壶身有毒是真。早先皇后不断和文臻搭话的时候,就安排了宫女,趁文臻专心应对皇后的时候,借斟酒的机会,给她的酒壶上下了毒。毒就下在酒壶的壶身,不指望文臻喝酒,只要触及了便会中毒。
因为知道文臻谨慎,可能连酒壶都不会碰,所以又做了这第二手准备,假借验毒之机,无论如何文臻也得摸一摸这酒壶。
断绝花确实有遇热显色的效果,这个局做得天衣无缝。
而这毒轻易也验不出来,因为并不属于严格意义的毒,只能说是一种迷幻类的效果,人中了,会变得迟钝,软弱,顺从,出现被控制幻觉,从而对一切都唯唯诺诺。
这药物也是那神秘来信人给的,经过试验没有问题。
皇帝还在问:“你用了断绝花?”
文臻默然,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