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沐庭垂眸,继续道,“崔之瀚此人我看了许久,倒也算是个能托付终身之人。
”
说罢看向姚玉环,“即便是郡主的人,也没什么的,郡主一向心软,必然不会为难于你。
”
姚玉环突然便怒了。
“要你管?”她高声道,“你都被关在这里,不多时便要死了,还来管我的事?你一死,我想去何处便去何处,自没有人能为难我!
反倒你活着,困我于高墙中,才是叫我生不如死!
”
檀沐庭笑了下,费力地抬起手去拿筷子,只是试了几下,最后都没成功。
“现在没有人能困住你了。
”
他道,“我若死了,这世上便是真没有人管你了。
”
“你死了我倒高兴!
”
姚玉环骂骂咧咧地说着,见他用个饭都费劲,上前来舀了一勺汤饭来喂他,“就算你不是檀沐庭,也不是什么好人,何必假惺惺将我找回来当女儿养?你不死,怎么能偿还我们母女的债?”
经过多年修养,现在的檀沐庭进食已是十分优雅。
他小口地尝着酒酿鱼,得闲竟还调笑
上一句:“这比我们白龙珠城的鱼可差远了。
”
姚玉环正欲再骂,却忽然又听他道:“二十年多前,我在白龙珠城码头,左右手抱着刚出世不久的弟弟妹妹,用脚撬贝壳。
从寅时到子时,只用一餐饭——是你娘亲手做的,她最擅蒸鱼,经她手的海鱼无一丝腥气,鲜美并非陆鱼所比。
”
他看着姚玉环的眼睛,“你与她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
姚玉环愣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起有关她母亲从前的事。
“后来,城主下了"觅珠令",家中虽兄弟姊妹众多,白龙珠城又盛产南珠,但一月十斛实在令人不堪重负。
第三个月时,你娘被一支欲北上的商船买走,离开前她对我说,大魏是个好地方,只要肯下功夫,便能挣到钱,不似白龙珠城,不管多努力,也只是有开不完的贝在等着,一辈子一眼便能望到头。
所以明知日后要吃苦,明知是被逼不得已,她也心甘情愿地离开白龙珠城。
”
许是回忆起过往,他的眸光异常地沉静。
“二十年前,城中百姓不堪重负,欲集众反抗"觅珠令",皆被城主所杀,包括我的父母。
彼时被我养大的弟弟妹妹刚会走路,也死在那场浩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