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发未来得及擦干,垂在肩头,已经洇湿了一大片。
“郡主喜欢这个吗?”他问。
萧扶光摇头:“不喜欢。”
他高声唤来竹斋,指着屏风道:“送到银象苑。”
萧扶光瞬间变了脸:“我说,我不喜欢。”
司马炼像是没听到似的,指挥竹斋喊了人手来将屏风移走。
萧扶光眼睁睁地看着厅中变得空空荡荡,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谢谢他。
“郡主早晚会喜欢的。”他认真地道。
没了屏风相隔,她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面孔。
这一个月他吃了不少苦,原本白玉似的面孔上晒红了一层——皮肤白的人,越晒越红,这是伤了皮了,若是不养,长此以往下去,白面皮也会晒黑。
萧扶光平复了心头愠恼之意,闭了闭眼,不再看他那张脸——每次一看到,总会想起司马廷玉,一时间难免要混淆,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事。
再睁眼时,她双眼变得异常清明。
“临江的事,我已听沈磐说过了。”她道,“受了那样的委屈,却还能立下大功,司马炼,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早已写好了手谕,保你的委屈不白受…”她又顿了顿,“只是,若是不跟着檀沐庭他们就更好了。”
司马炼没有自夸,也没有说檀沐庭的不是。
他一直俯首听她讲话,极为认真的模样。
湿哒哒的头发依然垂在肩头,水珠儿一滴一滴地落在他脚边,有些入了上衣里,竟勾勒出了他的身形。
萧扶光看着眼前沟壑分明的前胸,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恍然大悟——这司马炼说在等她,原是打算用这一招美男计。
可惜曾经沧海难为水,但凡吃过好的,哪里还会惦记小野菜?
她冷下一张脸,道:“你若执迷不悟,不管日后立多大的功劳,只要站在我对面,依旧是我的敌人。如今我父王不在内阁,内阁到底多是他的人,不过入了阁罢了,不要想着靠功勋去改变什么——若说功勋,无人比宇文律更大,还不是因为你们一句话,他便翻了船?”说罢见他依然没有要遮掩上半身的意思,掩嘴轻咳了一下。
司马炼浑然不觉,以为她真是问起宇文律一事,直接说道:“当初镇国大将军与我们同赴临江,臣与沈御史不过是收拾了一两件包袱,而大将军却携带六只铁箱,当时臣便觉得不对,命人在暗中观察。未到临江时,大将军声称有要事要办便先行离开,却在同齐人交易时被我们抓了个现行,箱中装的是珠宝黄金。大将军声称自己是被奸人所害,我们也担心这是一场误会,索性将其带回关在地下,等回京时再行审问。可就在回京前夕,大将军却逃走了。若非他心中有鬼,为何要逃?”
“你说得对,即便他是被误会,也至少不会干净。”萧扶光点头,再问,“他口中的那奸人是谁?”
司马炼默了一瞬,随后道:“檀沐庭。”
萧扶光忽然笑了。
“檀沐庭…又是檀沐庭。”她捏着眉心道,“你不也是檀沐庭的人?”
司马炼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应声。
她同他对视,就如去年七夕的那一晚,相隔一湖两岸,眼中似乎只能看到彼此。
萧扶光承认,她想从他口中听到只言片语,她想听他说,他依附檀沐庭是形势所迫,并非自愿,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好办,她又多一个可用之人…或者说,她更想听到他说,他是廷玉,如今的一切都是假象,他有自己的不得已。
然而事实也正如去年七夕那一日,自那之后便是分道扬镳,她到底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