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晦珠是在秋闱之后来寻萧扶光的。
新养的小狗才两个月大,通身漆黑,只四爪是白的。不管谁碰它,都低吠两声后龇牙上嘴,却只是作势,不会真的下口去咬。
云晦珠爱得不行,走哪儿都要带着。
小冬瓜提醒:“郡主起小就怕狗,您抱远些,别吓着她。”
“拿来吧。”萧扶光却抬手,“狗崽儿罢了,有什么可怕?”
云晦珠将狗递过去,她接来后托在手心。说来也奇,见谁都要咬的小狗竟对她莫名友善,张嘴舐她手心。
小冬瓜觉得奇,上回凤翔细犬来时她并未靠近,瞧不出来怕不怕,如今敢上手摸,实在有很大进步。怕狗的人虽不如怕蛇的人多,但心底的害怕份量却都是一样的。郡主如今变化太大,从前不吃的东西现在入了口,不敢碰的东西也能上手。
小冬瓜也欢喜——这么下去,哪日郡主在人上也愿意尝尝鲜,小阁老的那个坎儿就算过去了。
萧扶光摸够了狗,云晦珠又将它抱回怀里。
萧扶光净了手,对她说:“你别总是抱着,万一它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呢。”
云晦珠说:“我不仅抱着它来找你玩儿,我还打算在你这歇下。”
“歇下可以。”萧扶光道,“不能带狗上床,不然不欢迎你。”说罢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云晦珠伸脖子一看,好嘛,奏章摞到好友跟前了。她不小心扫了最上面那一份,见是礼部呈上来的,言各地秋闱已毕,九月时会出榜,张榜前会再呈上名单供景王过目。
景王看没看到她不知道,可她知道自己抱到真大腿了。
萧扶光处理奏章,云晦珠将狗丢给团子,自己在旁边绣衣裳。俩人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未说。窗外阳光依然炽热,都已进了八月,尾夏的燥热尚存两分。
等萧扶光抬起头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云晦珠撂了针线,蜷起腿搭在榻上正在午睡。听见有动静,又睁开了眼。
“怎么,真要在我这儿歇下了?”萧扶光问,“你有事直说,跟我面前不丢人——我听说,那海货被撤了禁足的令了?”
海货便是高阳王妃,父亲本是渔民出身,阴差阳错跟着上了太祖的战船,下船后官帽加身,全家跟着鸡犬升天。可根里到底是个渔娘,京中人背地里喊她海货王妃。而云晦珠的外祖母是高阳王在外头养的人,被海货知道后赶尽杀绝,一家人只剩了云晦珠与兄长分散颠沛流离。云晦珠恨极了海货,早前被萧扶光出面做了回主,二人也结下友谊。可萧扶光听说,八月十五日,仗着中秋节一家团圆日海货又被放出来了。
海货被禁足这样久,早将云晦珠视作眼中钉。不能明面儿上除了这名义上的外孙女,便想着法将人打发出去。
“外祖听信了她的教唆,说我年纪也到了,正好今年秋闱明年春闱,要我也来个榜下捉婿。”云晦珠忧愁道。
“说实话,这倒是个法子。”萧扶光点头,“赶明儿你挑中哪个与我说一声,我替你打探他人品如何。”
云晦珠双手一摊:“连你也要我的命吧!”
萧扶光连说不敢。
云晦珠靠在榻边,慢慢卸了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