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发薪,人人都高兴。
阁部辅臣,官阶不高,却是国之栋梁。俸禄乃俸银、禄米各半,景王体贴,每人多添绸缎棉麻数匹。
“重俸养廉,这话是一点都不错。”陈九和将布帛收进箱子,乐呵呵地道,“等明年孩子一出世,马上就能穿上绸缎做的小衣。哪里像我小时候,抬腋就要飘出一把棉絮。”
有孩子的人满心都是孩子,不用林嘉木想,也知道陈九和日后必是妻儿奴。
门口站了几个人,正伸头伸脑地往这里看。
林嘉木看到其中一人时,蓦地耷拉下了一张脸。
“怎么了?”陈九和见他脸色不对,循着视线望去,见来人不是阁部中人,也跟着不高兴。
“六部的那些人,一到发薪便各台阁转悠,净打听别人俸禄,不安什么好心。”陈九和拍着林嘉木肩膀说了说,走到门口又换上一张脸招呼,“诸位兄台来得是时候,户部拖了这样久,总算发俸了,今冬比往年要长,想来炭火给不少吧?”
门口的几人有挠后脑勺有摸鼻子,也有直接笑开的,“陈兄说的什么话,谁家没个炭火?我们倒想多换些银两呢。倒是你们内阁受殿下优待,什么都不缺,这才叫人眼馋。”
陈九和叹气:“阁部内频繁调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今年拿丝绸,明年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他这么说,大家心中便平衡了。蒙阁老惹谁不成,偏偏画那副《怀玉图》,景王不活扒他一层皮都是烧高香。内阁上漏下补,指不定谁一朝跌进泥土里。
陈九和将他们打发走,回来问林嘉木:“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他们当中有你仇人不成?”
“没。”林嘉木低着头,快速整理自己那份箱笼。
陈九和抻着头瞄了两眼:“呵!赵大人对你不错啊!景王手底下的人都这样发达,嘉木,日后可要多多提携愚兄。”
“赵大人就差将我卖掉,你还在这儿取笑我。”
“看你整天木着一张脸,想逗逗你嘛。”陈九和收拾好了箱子,家仆进来替他搬到门外牛车上,转头又问,“东西多,我替你送回家?”
林嘉木摇头:“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陈九和笑着离开了。
今日提前归家的人多,林嘉木和平时一样时间散值,内阁却不剩多少人了。
他搬着东西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却恰好撞见迎面而来的白隐秀。
“林兄怎么了?”白隐秀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你在等谁吗?”
“没有!”林嘉木矢口否认,“我没有在等人。”
白隐秀眼含笑意,伸手为他箱笼助力:“今日我与你顺路,我们一起吧。”
林嘉木动了动唇,最后没有说话。
白隐秀马车在门外候着,不容他拒绝,直接请他上车。二人虽算不得特别熟稔,可因为萧扶光的缘故,总比一般同僚近上几分。
白隐秀问:“提宇文渡佥事的诏书是你送去的?”
林嘉木点头道是,又说:“按理说这会儿也该下来了,毕竟加官进爵的事,过年时拿出来说面上有光,不知为何迟迟未下。”
“应是被扣下了。”白隐秀道,“陛下想提拔的人多了去,可过不了景王这关,内阁与六部也不敢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