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竟都点不起来。
我只留了槿汐,合上殿门,我按住她的肩,轻轻道:“我晓得你恨!”
浣碧的肩膀微微抽动,终于落下泪来,“小姐太心慈手软,当日就该杀了她!”她泪眼朦胧地看我,“早知今日,不必纠缠给她零碎折磨受,把她一刀两断还来个痛快!”
心中的暗恨如潮翻涌,激得我心口微微发痛,“当日她失宠受辱,我却未趁机动手,你可还记得?”
她含着泪意淡淡道:“小姐自能假手于人。”
我颓然坐下,拉过她的手静静道:“我要叫她生不如死,一来我容不得她一死了之,二来我不能让她死。”我停一停,看着她道:“不是我不肯,而是以我之力还做不到,她虽然失宠,然则祺嫔不得力,皇后还未视安陵容为弃子,槿汐曾见剪秋在她失宠后还深夜出入过两次景春殿。我若耐不住气性动手,便是被人握住把柄自毁基业。”
浣碧沉默良久,凝神一叹,终于止住泪意。她的指尖渐渐有了暖意,我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你放心。我不能遏她复宠,却能遏她来日。”
第九章 花好风袅一枝新
除夕夜照例不许有后妃侍寝,然而新年过去后的三日,玄凌夜夜宿在景春殿中,陵容顿时炙手可热,一跃成为紫奥城中最令人瞩目的妃子。
闻得太后颇有微词,玄凌只笑应道:“母后不必担忧,容儿位高责愈重,且有了前次的教训,她也不敢了。何况天象之说也总有变数,恰如母后所言,难道厄运迟迟不去么?”
太后久病身子乏力,不免叹息,“你仔细着别如傅如吟一般就是,再叫淑妃和敬妃好好调教她。”
这一日正在棠梨宫中闲话,敬妃说起来不免苦笑,“分明是皇后一手栽培的,我哪里能调教得了她!”
我低头拨弄着暖炉上的金纽子,淡淡道:“算了,只怕这样下去,来日便是她来调教我们了。”
眉庄举起瓷盏,轻轻嗅一嗅清怡柑橘蜜露的甜香,淡淡道:“真可惜,我有身孕不宜踏雪出门,错过了这场好戏。可是宫人们传得绘声绘色,我也可以想见是何等情形了。”她微微一笑,“蕴蓉只怕恨得要吐血。”
“姐姐说笑话了。”我柳眉微蹙,凝神道:“安陵容再这般下去,封妃是指日可待。三妃之位如今尚缺其一,如若安陵容赶在胡蕴蓉前头成了正二品妃,只怕胡蕴蓉连撕了她的心都有。”
敬妃一惊,不觉站起。她知失态,忙又坐下,“册妃?总不能吧?”
眉庄略抬了抬眼睛,“皇上喜欢,有什么不能的?听闻年内也还要再进滟贵人位份。”
敬妃勉强一笑,“胡昭仪素来心高气傲,除了皇后和沈淑媛,谁都不放在眼中,如今安陵容只与她平起平坐,若有凌驾于她之上的一日,她不气疯了才怪。”
我看一眼敬妃,“我瞧过敬事房的记档,这十一日来安陵容重得圣恩,胡昭仪撒娇撒痴,皆是二人的热闹。”
眉庄月份已大,支着身子不免吃力,只靠在团花软枕上悠悠道:“针锋相对也无妨,皇上想一碗水端平,只消册了胡昭仪为妃也罢了。”
我一怔,“三妃已有了两位,难道要为她破了规矩?”
外头冬雪绵绵,眉庄的笑意清淡如六棱雪花,吟吟道:“那倒不会。端妃与冯姐姐你都是最有资历的人了,册个夫人也不打紧。”敬妃面色微微一变,眉庄已然笑道:“我晓得你忌惮玉厄和皙华两位夫人不得善终,但事情总是两说,总不成为了两个罪人,宫中再不立夫人了。”
敬妃垂眸不语,我剥着指间一枚金橘,“姐姐有了身孕自然不能操劳,我与敬妃姐姐料理宫中之事,也不得不忌惮皇后,眼下倒腾不出手去料理她。”
眉庄足不出户,装束清简,不过在髻间戴一枚小小的累珠银凤簪,小指大的明珠垂落眉间有温软的光泽。她蹙眉道:“宫中妃嫔有得宠就会有失宠,她当年便早早做下打算预备着这一日东山再起,可见用心之深,轻易扳不倒她,你万不可贸然出手。”
我轻笑,与敬妃对视一眼。敬妃温厚的笑容下眉目敛然,轻轻道:“咱们自是腾不出手的。”嘴唇轻轻向南窗一努,“自有胡昭仪呢。”
眉庄一袭雪青色宫装,以银线疏疏绣了几朵蝴蝶穿花,仿佛远远就要到来的一点春意,“她也莽撞,竟这般不顾皇后的颜面么?”
我不言,只起身看着窗外纷扬的白雪,敬妃迟疑道:“胡昭仪这般吃醋,我瞧着未必只是与安陵容吃醋,安氏显见是皇后的人,胡昭仪尚不顾皇后的面子,只怕……”
我的手指从雕花纹锦的窗上缓缓抚过,心中更添了一分沉静,“姐姐,这不当是咱们能管的,只看着罢了。”
正月在忙碌和热闹里匆匆而过,二月初一这日,是安陵容晋封昭媛行册礼的日子,一跃而居从二品的昭媛,位列九嫔之一,与生了皇长女的吕昭容和出身贵戚的胡昭仪并驾齐驱,当真是莫大的荣宠光耀。
浣碧冷笑:“也难为了她狐媚心机,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又是这样的家底,还没有过子嗣,竟然也熬到了九嫔之位。”
我对着窗外明澈如水的阳光细细地看着金线锦盒里的一对琉璃翠的翡翠镯子。阳光底下,镯子中隐隐流动水波似的的一弯光泽,触手生温。
我淡淡扬起嘴角,道:“是难为了她,当年一同进宫的十五个妃嫔,死的死,废的废,还在的几乎也失宠了。正当盛宠的,除了我和眉庄姐姐,便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