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鹃发疯一样指着杨芳仪哭喊道:〃是你!是你!若不是因为你,娘娘怎么会一直没有孩子!〃
杨芳仪不解其意,只是看见宝鹃那样的神情,也是骇然惊惧,连连退步,指着宝鹃惊道:〃你……你说什么?怎敢对我这样无礼?〃
杨芳仪这样的神情更叫玄凌生疑,然而他犹未全信,迟疑道:〃梦笙,这香囊里的麝香真是你做的么?〃
杨芳仪大惊失色,慌忙跪下道:〃臣妾并不知道什么麝香呀!〃
宝鹃一脸护主的激愤与忠义,道:〃杨芳仪适才说了,这香囊是她亲手所制,并无旁人插手。若不是杨芳仪下的麝香让我们娘娘一直未孕,难道会是娘娘自己下的麝香想不要孩子么?!〃
宝鹃的这一声质问让玄凌神色大为震动,怒色愈盛。杨芳仪张口结舌,道:〃臣妾没有要害安贵嫔啊!〃
正当此时,陵容在卫临的银针扎|穴下〃哎呦〃一声悠悠醒转过来,她泪眼迷蒙,轻轻呼道:〃皇上……〃
玄凌大步上前扶起她,颇有愧色,〃容儿,你可好些了么?〃
他这句话甫一出口,我与端妃对视一眼,皆知今日这一番功夫算是白费了,不由得心下暗怒。
我暗暗发急,向玄凌道:〃此事蹊跷,若真是杨芳仪所为,她何必坦然承认是自己所为?推脱干净岂不更好!〃
宝鹃忙道:〃娘娘细想,咱们都知道这香囊是杨芳仪亲手做的,她无可抵赖。若一口推得干净反而落了嫌疑,若自己认了,还可推说是旁人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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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妃望一眼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瑟瑟不已的杨芳仪,轻声向玄凌道:〃杨芳仪虽然是亲手制成的香囊,然而已经两年多了,或许到了安贵嫔手里后又有旁人碰过也未可知,未必是杨芳仪做的手脚。〃
陵容倚在玄凌怀中,似被劲风扑过的柔柳,柔弱无依,〃臣妾所有贴身佩戴的饰物一向都是由宝鹃打理,她很稳重,绝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宝鹃亦道:〃这个香囊娘娘一向很喜欢,若不是随身佩戴着,就交由奴婢保管,再不会有旁人碰到的,连宝莺和宝鹊也不会。〃
如此一说,矛头更是直指杨芳仪,叫她百口莫辩,杨芳仪慌得睁大了眼睛连连辩解。玄凌恍若未闻,一手抱着陵容,一手挽起她散落的头发疼惜道:〃方才你怎不告诉朕这香囊是杨氏送给你的?叫朕这样误会你〃
安陵容依旧垂泪不止,道:〃臣妾被人暗算多年而不自知,只顾着自己伤心了。〃她盈盈拜倒,涟涟泪痕洗去娇艳粉妆,〃臣妾命薄,无福为皇上诞育子 嗣,还因自己的缘故险些牵连了徐婕妤腹中胎儿。幸好刘德仪对麝香敏感而发觉得早,若真是伤到了徐婕妤,臣妾真是罪该万死。〃
玄凌的怒意在这句话后再次被挑起,他冷冷转头向李长道:〃把杨氏带下去吧。〃
李长恭谨道:〃请旨……〃
玄凌的话语简短而没有温度,〃褫夺位份,先关进复香轩。〃李长大气不敢喘一声,忙张罗着小内监带着已经吓呆了的杨芳仪下去了。
我按住心底所有的情绪,柔声道:〃到底是徐婕妤受了惊,皇上可要去看看她安慰几句?〃
玄凌迟疑片刻,望着怀中弱不禁风的陵容,道:〃朕先陪容儿回去,等下再回来看徐婕妤,这里先叫太医先好生看着。〃
我莞尔一笑,道:〃这也是应该的,今天安妹妹也受了好大的惊吓呢。〃又唤宝鹃,〃快扶好你主子回去吧。〃
眼见她们都走了,刘德仪怯怯走到我面前,低低道:〃娘娘……〃
我忍气温和道:〃没你的事,回去吧。等下再让卫太医帮你瞧瞧身上的疹子。〃
刘德仪点一点头,回转身去,忽然失声道:〃徐婕妤……〃
不知何时,徐婕妤已经半倚在玉照宫门内。她在禁足之中,无旨不得出玉照宫半步,但她到底也没出宫门,算不得违抗圣旨。她嘴角含了一抹凄凉的微笑, 驻足看着玄凌拥着陵容离开的身影,眼下的一点泪痣鲜红如血珠一般。她玉兰色的轻纱薄衣被风扬起如雾,身形单薄如纸,倚靠在朱漆大门的阴影里,凄楚得似一片 无人注目的落叶。
我一时不忍,上前搀住她的手,道:〃婕妤受惊了,好好进去歇息吧,免得伤了孩子。〃
徐婕妤的微笑淡淡在唇边绽开,声音哀凉如冬日里凝结的第一朵冰花,茫然道:〃娘娘都知道嫔妾受惊了,皇上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心口拂过一丝浅薄的难过,我好言安慰道:〃皇上等下就会来看你的,婕妤别多心。〃
徐婕妤只是一味微笑,她的笑容看起来比哭泣更叫人伤感:〃那么,今日怀着孩子受惊的究竟是嫔妾呢,还是安贵嫔?皇上,他到底是不在意嫔妾的啊……〃
她的伤怀叫我想不出安慰她的话,依稀很久以前,我也曾为了玄凌的一言一行而哭泣难过,心思牵动。只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眼前的徐婕妤,恰如那一年的我,心思至纯,为情所动。我招手让竹茹取了一件披风出来,亲自披在徐婕妤身上,婉声道:〃妹妹进去吧,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