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好痛啊我的娘我的亲娘
你儿子的身体已经像筛子一样前后透亮
穿透了我的子弹又把我依靠着的那棵大树
打成了重伤
树的呻吟声至今还在我的耳边回响
树说我是无辜的啊你们为什么要打烂我的胸膛
这些灼热的铅弹将使我的血管再也不能通畅
再见了再见了我的亲娘
其实并不是您把我送上战场
那些歌那些诗都是想像都是撒谎
穿透了我的子弹更把我的亲娘的胸膛
打成了重伤
亲娘的呻吟声比黄河还浑比长江还长
亲娘说应该让我去把子弹拦挡
白发人送黑发人血泪汪汪
啊呀呀我的亲娘啊我的亲娘
啊呀呀亲娘啊呀呀我的亲娘
……
我抬手挡住了他的嘴,说:
“行了,伙计,别念了。”
他将刊物和诗稿掖进怀里,说:
“要不我给你背一首轻松点的?一首关于萤火虫的。”
“算了,”我说,“谈点别的吧,伙计,你们捕捉萤火虫干什么?”
“捕捉光明啊!”他说,“你们的夜晚是我们的工作时间,你们的白天是我们的休息时间。你难道没听人说,‘萤火虫是鬼的灯笼’。”
“怪不得萤火虫总是在坟墓间飞。”我恍然大悟地说,“如果活人们把大批的萤火虫赶到陵园里去,你们一定高兴。”
“那我要代表战友们感谢你们!”他蹦起来,立正站在树冠上,挺胸收腹,向我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我的心被一种东西冲击着,感到热血沸腾,也猛地蹦起来,回敬他一个军礼。我们俩站在树上,如同两只鸟。
僵持了一会儿,他嘻嘻笑起来,说:
“站着干什么?坐下坐下,坐下说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