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隐约响起钗串轻碰的声响。
里头之人轻勾起手指,撩起垂帘一角,一双流盼的美目先是淡瞥了眼慕容灵,见他神色晦暗眼神呆滞,不悦的蹙起眉。
尔后看向两位道长,朱唇微微弯起。
目光却是不经意间扫到了不远处停放着的一辆马车。
只是侧颜随意一瞥,也能看出那青衫男子的天姿国色。
如雨蔼芳原,清冷无双。
……样貌似乎有些眼熟。
他轻抚鬓角,把发上的珠钗慢慢扶正,轻慢的问道,“……那位是?”
白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解释了句,“哦,那位啊,是陪家中长辈来观中求符的善信罢了。”
言贵君顿觉无味的放下车帘,他微微探出身子,侍者立马撑起伞挡住细雨。
宫内人出门也会换行装,可宠侍总是会有些例外。
言贵君便穿着淡黄色宫装,发上戴着步摇,流光溢彩,云绣锦缎,裙裾曳到地上,差点浸了泥水,被周围的侍者仓惶抱起。
裙摆上绣着明艳的牡丹,素来只有君后能用。
因着盛宠眷顾,所以陛下特赐,连这不合祖制的牡丹花样也可以给他用。
经过慕容灵的身侧,并未回眸,只冷声道,“走吧,去为你妻主求张符。”
慕容灵神色有几分黯然,他低垂着眼,缓缓应道,“是,父君。”
只是袖下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仿佛无神的杏眸里暗含着淡淡的屈辱和不甘。
妻主说。
她娶西周小皇子,是皇命,是不得不为之。
可在马车上,父君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是他的妻主,在陛下面前亲自求来的姻缘。
“慕容灵,你如今越来越无理取闹了,哪里还有从前半点世家公子的样子?
你便是闹也没用,只会让我愈发厌恶,听好了,这婚事是母皇赐下的,我不可能因为你一个,而违逆圣意。”
曾经柔情蜜意的妻主,如今对他冷语相待。
“慕容灵,你是凭什么会觉得,本宫的女儿只会有你一个夫郎?”
曾经温和待他的贵君,如今对他面目可憎。
“灵儿,既然嫁了人,就不要总往母家跑了,更何况你嫁的是皇家,宫规森严,更应谨小慎微、好好侍奉三殿下才是,不要总闹脾气,给你母亲惹麻烦,听见了吗?”
曾经宠他如命的父亲,却不再只心疼他。
慕容灵默默跟在言贵君身后,如同一具僵硬的空壳。
不过半年光景,他周围的人,便已面目全非。
他没有注意,不小心踩空一个石阶,无意中把撑伞的侍者推搡到墙一侧。
那侍者急忙捡起地上的油纸伞,正准备走过来告罪,前面的言贵君听见动静,不虞的侧过头。
“既然不想好好走,那便让他淋着,不必再给他撑伞。”
侍者神色紧张,但也不敢违逆贵君的谕旨,只能咬咬牙收了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