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走了之后没过多久,辅导员说要调查我,我不想被调查,我觉得这是侵犯个人隐私。我知道他们会问我,大学以来挂过几次科,做过几次弊,翘过几节课,喜欢过几个女生,和几个女生上过床,我的下。体从小到大多大尺寸,以及我为什么要打人。
我没要打人,不是我要打人的。严格的来说,我是被打的那个,而且我的主观意识是不打算打架的,可是我的手脚不听指挥,这不是我主观的错误,都是世界产生了偏差,客观事实出现了扭曲。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他们被除了自己老婆以外的女人吸引,然后和那个女人上了床,可是他们自己并不是想背叛老婆,只是手脚和下。体不听指挥,他们用这个理由为自己辩解,但是不允许我用同样的理由去辩解更加微不足道的事情。我觉得他们的脑子里被一团浆糊给糊住了,他们完全不分青红皂白。
我说:“我不想被调查。”
辅导员说:“不论你想不想,你都必须接受调查。”
我知道我和这些理性思维不够成熟的人说不出道理,只好死气巴咧地跟着辅导员进了办公室。虽然我知道窦先生说事情交给他处理,学校不会给我什么处罚,但是我的还是惴惴不安,我害怕那些人像审讯犯人一样审讯我,我觉得这样没有人权。我们国家早就以人文本了,可是在一些管不着的地方还是充斥着蔑视人权的勾当。
“你为什么打人?”坐在我辅导员旁边的一个满面油光的大胖子问我。
我就知道他们会问我这个,我不想回答,我懒得回答,我眼睛泛着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妈说我眼冒凶光的时候十分吓人,像森林里饿疯了的野狼。每次我眼冒凶光,我妈也要让我三分。
那个胖子见着我眼中凶光,顿了顿,吱出一声“这个,陈老师,你来问吧。”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刷新他的淘宝网页。
从人品上说,我的辅导员是一个好人,她热心、体贴、和蔼可亲,但是从逻辑思维上来说,她很笨,她抓不住重点,并且她看不到每个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以及事情发展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其实这也不能怪她,现在的大学生没几个认真听马克思唯物主义课程的,大家都以为马克思唯物主义就是中国的社会主义,大家都不知道马克思唯物主义其实是一种辩证思维的方法。
我叹了一口气,凶光收敛回去,看着辅导员,一声不吭。
辅导员问我:“你为什么要打人?”
“我没要打人。”
“你没要打他,你还打他,还把他打进了医院?”
“我,”她这句话说得特别没有逻辑,我跟她解释道,“挂科的学生没有几个是自己要挂科的,可是他们最后都挂了科,有的还挂科太多导致降级,退学,可实际上他们自己也不想降级,退学啊。”
辅导员是学哲学出身的,反应比别人快些,似乎知道自己问法出了问题,把主观和客观混淆了。她换了句话问我:“你为什么打他?”
“他酒喝多了,然后他打我,我酒也喝多了,就正当防卫起来,酒喝多了,力气没收住。”我说。
“你为什么要喝酒?”
“宿舍聚餐。你们老师聚餐不也喝酒?”我说。
她实在不是个能抓住重点的人,我不想再跟她说下去,起身走了。辅导员没有拦着。办公室的门很老旧,门小,门框大,门关上的时候无声无息。
不久窦先生跟我说,学校已经不打算调查这件事了。我说要谢谢他。他说:“我还没帮到你的忙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学校调查我这事情期间,有个高三的学生想不开,跑到我们学校楼顶跳了下来,血肉模糊,当场毙命,学校便不计较我这事情,开始处理跳楼事件了。
后来我再也没见到芜荑,听说芜荑觉得大学不适合他,学医也不适合他,于是休学回家调整心态,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再后来我这一系列事件被谣传了很多个版本,我听到过两个版本。
一个学妹跟我说:“学长,你知道吗?我们学校前段时间有两个人打架,被打的被学校开除了学籍,打人的逍遥法外。你说这个社会真是,黑白不分啊。”
另一个学妹跟我说:“远志学长,去年我们学校有两个人打架,被打的进了医院不治身亡,打人的心中恐惧,在学校楼顶跳楼自杀了,当时肠子脑浆一地,我亲眼见了,差点晕了过去。”
我作为事件的主角,对她们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薇说周末的时候去买树苗,然后在药厂和网球场之间种树。
我陪着她去农贸市场,我估计那里会有树苗卖。
农贸市场里人影憧憧,屎尿满地,吆喝买卖声、鸡鸭鱼鸟声不绝于耳。我打小不喜欢这样嘈杂喧闹的地方,觉得这里充满了让人作呕的铜臭味道,我那时候刚看完《史记》,一本正经地说“熙熙攘攘者,皆利也,无他尔。”随着我书读得越来越多,去过得地方越来越多,花掉的钱也越来越多,我逐渐觉得农贸市场这样的地方有难得的淳朴。
“没看到卖树苗的地方啊。”白薇说。
“往前走,再找找。”我说
农贸市场不大,中间一个大过道,基本上每五米一个分岔路,过道一共两百多米,分岔路不到四十个,一眼望去,全景收于眼下。
我和白薇在农贸市场里晃荡了半个多小时,除了买菜的、卖肉的、卖鸡的、卖鸭的、卖鱼的,什么都没看到。
我的正前方有个面容和善的买菜大妈,我问她:“姐姐,这里有卖树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