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像,你看这是心,这是肾,你手放到我心口,我心口就扑扑蹦哒,你手放到我肾上,我的肾就激动,下。体就勃。起。”
“你说话好听,能把花说得五彩斑斓,你做事浪漫,能把月亮摘下来。你喜欢女人,女人也喜欢你。我是喜欢的其中一个,却不是唯一一个,你是被喜欢的那个,是唯一一个。”
“这是什么怪逻辑?学校有一门逻辑学,你应该学学。女人欠缺逻辑,就像男人缺乏想象,男人需要学艺术,女人需要学逻辑。”
“你啊···”
她低头再也不语。我转过脸看不到她脸,只好抬头看夜空,月亮若隐若现,星星却始终眨巴眼睛。星星有嘴,能吹出气来,它们一起吹气,就形成了风,风把云吹走,星星把月亮揪出来。风把竹芯的头发吹得轻飘,一缕发丝儿在空中晃啊晃啊,仿佛我酒喝多,生了幻觉。我像李白捞月亮一样捞她的头发,李白捞到了月亮,掉进湖里死了,我没捞到头发,所以还活着。
竹芯穿的是白色的衣裤,被□□的月光照成半透明状,我能看到里面是蓝色的纯棉内衣,铁圈被取了,软塌塌的盖在胸前。她的胸不大,甚至可以说小,但比我的大。女人的胸再小,里面也都是水和脂肪,摸在手上,舒服,看在眼里,漂亮。就像天上的月亮,又圆又满,闪闪发光。天上,一个月亮,竹芯身上,两个月亮。我从小迷恋天空和海洋,因为天上有月亮,海上看月亮最有诗意。因此,我也喜欢女人的□□。
和玉皇里相对的街另一边是我们宿舍。五大三粗的男生来自全国各地,绝大部分都有抠脚、抽烟、酗酒、自摸和吹牛逼的共同癖好。我是他们另一小部分,我的宿舍也是他们另一小部分,五个男人没有脚气,没有烟瘾,没有酒瘾,激素也不过于旺盛。
五个人六张床,坐我床板上的是石韦,身材瘦小,个头跟我一般,都是南方人,看着老实,等他爸刚走,就打电话和高中同学说这里美女多,波大臀翘,腰细肤白,赏心悦目。我见他眼珠骨碌直转,便知道,他有贼心,没贼胆,是个好人。
躺在床上玩三国杀的是芜荑,东北人,拳上站不了人,臂上跑不了马,比我还矮,畏畏缩缩,支支吾吾,邋里邋遢,他有两条内裤,一黑一白,一洗一换,一周一洗,两周一换,白的早已变成灰黄色,黑的看着油光发亮,屎臭味,尿骚味从他裤裆散出来,弥漫在四周,充斥整个宿舍楼,以至于扫楼大爷天天打扫厕所,仍不见臭气消散。
两个高个儿,一个商陆,一个赤松,商陆爱看书,赤松乱花钱。
有一天商陆问我:“你看过什么书?”
商陆看书很多,书架上三百本书,他全都烂熟于心,图书馆一万两千二百五十三本书,他也了如指掌。我比不过他,当然也不能输了阵势。
“《南回归线》、《北回归线》、《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朗读者》、《情人》、《二十世纪性史》、《性与婚姻的冲突》。”
我一气呵成,惊起窗前歇脚的麻雀,它们扑打翅膀,在窗前绕了几圈,拉了四五滴雨点大小的白色的屎,那叫白丁香,扬长而去。
从此商陆再也没问过我看书的问题。
赤松有两个特点,非常有钱和非常能放屁。他对所有事情的处理都是两个字“挥霍”,钱和屁都是,钱随便花,屁随便放。逛大商场时候,买名牌放大屁,起承转合,有条不紊,钱花的是滔滔不绝,屁放的是抑扬顿挫。售货员红着脸接他进店,紫着脸送他出门。
我们五个第一顿饭局就是喝酒,那也是我第一次喝大酒。
哈尔滨啤酒,单买四块钱一瓶,批发八十块一箱,一箱二十四瓶,两箱四十八瓶,五个人喝,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地点是出门右拐再左转,理发店旁边的一个小餐馆,名字叫“海燕”,老板娘三十出头,身材高挑,做的一手好麻婆豆腐,我们称她“豆腐西施”。
海燕经济实惠,地理优越,离厕所二十米远,闻不到糟心的味道,膀胱压迫受不了了,十秒钟就能解手。
“来!一起干杯!”
“干!”
☆、天津 三
桌上菜多饭少,酒比菜多,酒瓶比酒多。
海燕的红烧肉,用的是上好的五花肉,一层皮,两层瘦,两层肥,瘦比肥多,烧熟之后,肥瘦相等,瘦肉被肥油浸得不柴,肥肉被煮得不腻,最上面的一层皮,外脆里嫩。一口咬下去,鲜美可口,纵横交织的肥肉瘦肉,被韧性十足的皮包裹在里面,油和肉,就像花和蝶,油和肉在皮里,就像花和蝶在夜空中,山野里,花自在地绽放,红的蓝的白的黄的,蝴蝶挥舞着翅膀,翅膀紫的黑的白的粉的,田野是绿的,夜是黑的,田野里的草摇曳脑袋,把花也带动摇摇晃晃,蝶在花上,把嘴伸到花蕊里,吸奶一样,吮着花汁花蜜,酿的天地间一片甜蜜。每当见到海燕的红烧肉我便想起《诗经》里那句“不见复关;涕泪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红烧肉,最好的属海燕,最坏的属学校食堂。
食堂和实验室是医学院最具特色的两个地方。
实验室常年开空调,不管零上四十度还是零下二十度,空调都开在摄氏二十度。空调里不充氟利昂,全是福尔马林,空调上下摆动扇叶,把冷气吹散在实验室里里外外,拌着福尔马林的刺鼻臭气,为死人提供养分。死人不吃不喝,不会生病,不会忧愁,只需要躺在棺材里、手术台上或者福尔马林池里,安享死后的天年,偶尔有几个晚上叹口气,交头接耳诉说年轻时候的峥嵘岁月。死人都不年轻,哪怕是婴儿,死了以后都是老人,回忆往事是所有老人的习惯,夭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