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接吻是可以这样漫长而富于内涵,新奇而充满灵感。在全身心地感受中,她想到了两个字,叫做“浪漫”。
“浪漫”这两个字,她过去从未曾想会和莫廉岑联系在一起。就像她也从未曾想,自己会和另两个字联系起来一样。那另两个字,叫做“沉沦”。
不知何时,他们停住了动作,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自己,满满当当,占据了完整的一双瞳仁。
两人似乎都有话要说,却又沉浸在此刻的气氛之中,不敢轻易破坏。欲言又止之际,终于还是米丘先动了动唇。莫廉岑稍稍松开她,等着她的下文。
只见她的目光开始混乱复杂,显然其中隐藏了某种情愫,一星希望的火光在莫廉岑的心底亮起。可当他试图攫取米丘目光中的意味时,那目光却忽然开始跳跃躲闪起来。莫廉岑心中敏感地一冷,几乎同时听到了她唇间吐出轻如叹息的几个音符:“柯霖说他是真心喜欢我的。”
一股怒火在莫廉岑的心中喷发,几乎要让他憋闷的胸腔爆炸,他用力捏住米丘的肩膀。米丘痛得轻哼了一声,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捏碎了才算收场。
可莫廉岑却骤然松手,眼中的火也迅速地熄灭,最终彻底归为深邃的漆黑。他的唇角划出一笑,与其说是讥讽不如说是一种彻底的漠然不在乎。看在米丘眼中,冰冷如刀。
他放下米丘,坐起了身。霎时,一股寒气充入两人之间,把米丘冻得一哆嗦,几乎条件反射般抱住了他的手臂,也跟着坐了起来,想依旧贴着他,可他身上那排斥的磁场太过强烈,害得她不敢太过靠近。一时之间尴尬无比。
米丘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方才的表现蠢得像猪。无论两人处于何种关系,即便是陌生人之间的一时偷欢,在经历了一段缠绵热吻之后说出那么一句话,提到一个关系尴尬的第三者,总是大煞风景的。
可是,眼下形势斗转直下,都到了这个份上,让她如何再向他解释:其实她本来想说的不是这句,而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句话。却由于自己的不豁达不自信,更由于对他的没把握不确定,将到了嘴边的话临时改口了。
她本来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更隐藏了一句后话:“其实,我想我有一点点喜欢你了。”
可他是莫廉岑啊,性冷洁癖面瘫强势的bt!这样小儿女柔情的话,在面对他时,让她怎么说得出口?即便有了方才长久的气氛培养情感酝酿,可米丘依旧不敢,或许真正不敢的,是从他口中听到那个否定的答案。
米丘很清楚,若是在此刻被他拒绝,那便是真正永久性的拒绝,再无挽回的余地,并会一同肃清所有暧昧的可能。
可也正因为他是莫廉岑,性冷洁癖面瘫强势的bt!所以当米丘将最好的开口机会错过之后,便意味着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清楚了这一点,米丘终于颓然地松开了抱住他胳膊的手。悻悻然,独自挪去了沙发的另一头。她该怎么办?米丘问自己,却只能心灰意冷地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打算?”莫廉岑忽然开口。他也这么问,把米丘问得一愣,转头看他。
莫廉岑却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支烟,头也不侧过去看米丘一眼,完全换了副倨傲而又公事公办的语气。米丘可以想象他对待他公司里的大多数部下应该都是这个态度。
“我是说,你跟柯霖。”莫廉岑继续道,“如果你害怕我们之间发生的这点小事影响到你和柯霖之间的关系,或者我跟柯霖的关系。那我可以笃定地告诉你,大可放心。一来,不过一个吻而已,又没越过底线。我想我们之间谁也不会无聊到把这种事情拿出去大肆宣传。二来么……”
莫廉岑略略顿了顿,抽了口烟,又看了她一眼,方才道:“你以为柯霖不知道你到底抱着何种心态,说什么恋爱培养,循序渐进。说到底不过是渴望得到却不敢付出。自我保护的心理强烈到自私的程度。害怕输又输不起,所以宁可将感情当做一场不用下注的游戏!”
一字一心惊,每一句话都如一把利锤敲碎了米丘心中琉璃梦幻的壁垒。这层壁垒很脆弱,米丘也知道。虽然她每时每刻都精心保护着,但也每时每刻都担心保不住某一天就被谁给捅破了。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在他们经历了一番亲密以后?
米丘的脸色变得煞白,手指冰冷发麻,感觉到喉头的哽咽,她用齿关咬紧双唇,一声不吭。
莫廉岑眼角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堵得慌,猛抽了两口烟,终于定下神来,有些犹豫,却还是选择继续:“不过你不用担心。柯霖既然知道你的心理,又同意陪你玩这场游戏。就说明一切可能他都已有所预计,也就是说,他玩得起。”
“我早跟你说过,柯家现在逼得他很急,他现在很需要一场婚姻。你说的对,他很喜欢你,喜欢你到了在游戏中途发生什么意外,他都可以不计较。比如你觉得他教得不够希望多个像我这样的人做点附加辅导……只要你玩厌倦了之后记得收心,最终和他步入婚姻,那么他依旧是赢家……”
“够了!莫廉岑你别太过分!”米丘猛然从沙发上坐起,红眼瞪着莫廉岑,泪水从眼眶中肆意流下她却仿佛丝毫都没有察觉。
“你算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是爱玩又怎样?我没有你们那样的复杂城府,我做不了赌徒,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感情做为赌注压在你们这样的人身上!之前算我找错了人,现在我退出,不跟你们玩了!我玩不起!我玩不起——”米丘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尖利,最后几乎是嘶叫到了喑哑。
依旧难以发泄,她随手抓取一物看也不看便狠狠地砸在地上,却是正在加热即将沸腾的电热水壶。爆裂声响的同时,热水四溅。莫廉岑猛跳起来,紧张地想去伸手拉米丘。却被她反应异常灵敏地后跳一步,躲得更远。
见她似乎没有伤着,莫廉岑方才松了口气。而米丘已头也不会地转身跑进了自己的房间,甩手将门关得惊天动地。
莫廉岑颓然地坐倒回沙发上,心里疼痛发紧,头脑混乱发胀。他知道这些话他早晚要说也没有说错,可是后悔的情绪却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压入冰冷的海底。他选错了时机选错了方式更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对待她。
指间的烟已燃尽,烧到了皮肤,可是他恍若未觉。重重地将烟蒂压入烟灰缸中,他看了眼米丘的房门,想起身敲门解释挽回什么。却最终背手枕在脑后,无力地躺回了沙发中。她说得对,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呢?他到底算她什么人?
他想他需要冷静地思考一番,让她也平复下情绪。既然如今一切蒙着的纸已经以最坏的方式被点破,那无论如何,他们两人的关系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米丘打开笔记本,飞快地码着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