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朗月高悬,如银盘一般泛着弥弥的寒光。正是一个月圆之日,米丘心中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向莫廉岑靠得更近了些,左手紧攥住胸口的红榴石十字架,右手紧握住左手腕上的绿松石藏佛珠。
莫廉岑眼梢余光带过,嘴角微抽,这是什么品位的配饰组合啊!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米丘的声音因恐惧而发软。此一时彼一时,她对莫廉岑的满腔怒火早在这阴森森的环境中熄灭得连火星子都不剩,酒意也早散了干净。
不过莫廉岑微抬起下巴,对于米丘的问话,不作反应,显然没有半点冰释前嫌的意思。
心情极糟时到江边吹吹风是他的习惯。方才一时上火,下意识的,他就朝大坝开了。他其实并不知道这里有片坟区,只不过在路口望见远处有车掉头,猜测大路路况不佳,他便随机应变地抄了小路。
眼下的环境给米丘带来了这样强烈的影响,莫廉岑自然没有想到。看着她将利爪瞬间磨平,从母老虎变成了偎灶猫,莫廉岑心中拧紧的情绪仿佛松快了许多。可惜鼻尖一直萦绕着拜米丘“所赐”的酒味,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被某人泼酒的那一幕,终究难以释怀。
于是——
“喂,你去哪儿啊!”米丘头探出窗,冲着莫廉岑的背影大声喊,手中用力却推不开车门。她慌乱地发觉自己被反锁在了车里。
莫廉岑越走越远,米丘的声音还能随着江风隐约传入耳中,可以想象她在车里的哭喊跳闹很是造势。这个女子行为颠三倒四、情绪反复无常,一次又一次地触犯了他的底线,初出茅庐的年纪,却张狂如斯。莫廉岑决定给她点苦头尝尝,整整她的性子。
“莫廉岑,你个虐待狂!你个冷血鬼!你个大变态!你有种就别回来!回来我就咬死你!呜呜……撒旦,夜叉,希特勒……呜呜,你不是人,你人渣,狗屎——呜呜……”
渐渐的,米丘只听见自己的哭声回荡在空中,那呜咽飘散回旋,似乎变成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比她的更恻恻幽怨。窗外的阴风吹来,令人从内凉到外,无从取暖,放眼望去,除了天上的圆月四周已是漆黑一片。
米丘竭力摒弃着脑海中浮现出的各种恐怖片段,可是那些纷乱的思绪就如这冷风一般让人避无可避。她再也没精神骂莫廉岑了,将心底深处从一开始就要他回来的强烈渴望暴露地一览无余。她甚至开始替他担心,怕他被不明生物袭击,遭遇了不测,那谁来把她从这鬼地方弄走!
“莫人渣,你一定要回来啊。你要敢出什么三长两短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等死,我变成僵尸来找你!”米丘对着信号不良的手机空吼着。
米丘这边信号不好,以为电话没通莫廉岑听不着。可莫廉岑那边却信号相当好,连米丘最后细如蚊吟的呢喃都听得清清楚楚。
“喂,作什么那么小气么!连好受都不跟女斗了,你总不能连受都不如啊。亏我一直还很看得起你,当你是强气攻呢。”
虽然语言照例地乱七八糟,但莫廉岑好歹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示弱,嘴角不由得浮出微笑。
“啊——”电话中传来一声尖叫,“作死了,什么玩意儿!”
“喂喂?”莫廉岑有些担心,谁知听筒中却只剩下“嘟嘟”的忙音。他随即挂了电话疾步往回走去。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莫廉岑再次接起,却是餐厅的老板娘sabra。
“喂,我说cien,今天和那小姑娘怎么回事啊?我还有两瓶sauvignonbnc都没来得及给你,这次特意给你带回来的限量版哦。”
“恩,谢谢。你那还有人吗?我一会儿过来拿。”
“什么?这都几点了你还过来?要让我受宠若惊啊,呵呵呵……”sabra沙哑的笑声从电话中传来,却猛然停顿。
“等等!你现在在哪儿呢?不会真去江边了吧?”
“是啊,怎么了?”
“你发什么疯呢?还在那儿?快回来!今天是十五啊!要涨潮了。”
“我知道,没事,现正往回走呢!挂了啊。”莫廉岑不甚在意,这又不是钱塘江,涨潮也从来没什么气势。
远远地望见车子在月下反射出的哑光,耳中传来的潮声似有变化,莫廉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江天交际处,莫非有一道白线?是潮来了吗?莫廉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心中涌起隐约的不安,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车边。
米丘正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车上的羊毛毯中,察觉有黑影靠近,立刻警觉地竖了起来,手中将自卫用的水瓶子握紧,杏目圆睁,很有夜行猫科动物的气质。直到看清是莫廉岑,才浑身的戒备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转而一想又气不打一处来,随即将刚放下的水瓶重新握起,朝莫廉岑扔了过去,到底没使上全力。
莫廉岑恰拉开车门,随手一挡。“别闹!”语气不是一般的严厉,转而动作极快地坐下发动车子。
米丘气得直瞪眼,自己才该是有火没处发呢,他又抽哪门子的疯!
“要涨潮了!”莫廉岑意识到自己口气太冲,匆匆解释。
见米丘仍没反应过来似的愣坐在那一团乱的座位中,只得心中叹气,弯身而去。
突然间男子的气息压迫而来,将米丘全身笼罩。
米丘下意识地闭紧眼睛,调动起所有神经末梢感觉他的靠近,心跳开始加速,手心开始冒汗,战栗开始扩散,紧张不能自已。
不知是惊呆了还是吓傻了,此时此刻,米丘竟没有逃避或抵制,而是承受,等待,甚至连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