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游弋的光点,无数庞大的虚影从身侧穿梭而过,流水与微风轻盈地拂过掌心,宛若生来便是身体的一部分。
她沉浸在这种安静舒适的氛围里,感觉像是回到了儿时,接过爷爷递过来的棕黄流油的糖画,用力咬上一口,唇齿间迸出满满的浓甜。
街上的人流很长,石砖老旧得仿佛再来一场雨便会彻底裂开,露出底下腥黄的泥水。
可爷爷的肩膀很宽很坚定,肩上的视野,也足够远大。
那是她短暂的十二年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无忧时刻。
却快得仿佛只是一转身,便落地摔成了无数碎片。
就如此刻。
沉静而谧远的深海忽而被打破,深红的鲜血如同红绸,在海底蜿蜒成数不尽的血雾长路。
她低下头,看见一支金色长箭从她的心脏穿过,划破无数内脏,将胸腔彻底撕裂。
呦呜——
幼鲸坠入海底,发出了一声清灵而茫然的哀鸣。
它在哭。
它仰头,看见无数族人坠落,失去气息。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它眼底落下来。
鲜血从它身下溢出,金箭如同灼灼烈阳,将它的骨与皮、灵与肉,一点点,如春日融雪般融化。
痛到最后,甚至已经发不出声音。
只能伴随着那一滴滴泪,一寸寸,化作虚无。
海底恢复了从前的静谧。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又似乎,哪里都不一样了。
傅长宁从噩梦中惊坐而起,额间冷汗涔涔。
浑身如在湿冷的海水中泡过,粘稠得厉害,她站起来时,心脏仍在急促地跳动,宛若刚才真的被人杀死过一次一般。
四周空空荡荡,不过是一个歪歪扭扭、旋转着向下的人力凿出的台阶。
祭坛没有,巨鲸虚影也没有。
方才的那一切,都宛若一场梦境。
“傅长宁!”
问尺急促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打断了她的思绪:“怎么了?”
“终于能联系上你了。”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道,“你都不知道,刚我俩吵着吵着,你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可把这把尺子给急得半死。”
“我刚刚……联系不上了吗?”
傅长宁语气有些迟疑。
梦境里的一切正在飞速远去,她已经快记不清发生过什么了,只隐约记得,那是一片蔚蓝的深海,而她在那里,经历了一件一想起来心脏便会揪紧的事。
一尺一花正欲开口,忽而动作同时一顿。
“回来再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