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商队负责人自然不会容他这么胡闹。
挂靠的人家,能进来的大多有些关系,哪能轻易得罪。都这么搞,他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苏二少爷身份再贵重,眼下也就是个普通纨绔而已,苏家孙辈多的是,不差这一个。
负责人手段圆滑,将小少爷的抗议声压下后,转头就带着礼物上了门,也没因傅长宁年轻而看低她,言辞恳切谦和,诉诸为难和对不住之处。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这一点,既是指自身要和和气气,同时也寄托了对合作方的隐形要求。
他这么一趟走下来,那些原本在观望的人家心里就舒坦多了,商队里先前的议论和不满声也渐渐平息。
反倒是被道歉的当事人傅长宁,在这件事里,逐渐隐形。
但傅长宁并未不满,反而觉得学到了很多。
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从前的李家人和如今的问尺不会教她的东西。
她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三日后,商队手续走完,一行人上了越国渠。
中间傅长宁只在上船的时候被惯例检查了一下路引,其余时候,没遇到任何阻碍。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按照船行正常的速度,应该会在月余后抵达灵州——也就是商队的目的地。而她要去澐洲,大概还要另外补船费,不过最迟四十天,也能到。
第一次上船,傅长宁有些轻微的不适应,脚踩在船板上,总觉得底下晃悠悠的。作为从未见过大河的内陆人,这种踩不到实地的感觉委实让人有些不得劲。
好在她很快调整了过来。
坐船和用灵气提速有异曲同工之妙。灵气提速时,过快的速度会让身体处于一种飘忽的不稳定状态,恍若踩在云端,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锻炼下盘的稳定性,让身体适应提速后的节奏。
而现在乘船,同样是如此。
短暂的水土不服后,傅长宁很快习惯了船上的生活。日常除了一日三餐,很少有人来打扰她,她很快进入了闭关修炼模式。
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在修炼,剩下的时间看书,吃饭,观察船上人间,偶尔卯时初出门,去甲板上看运河上的日出。
又或者在星子漫天的夜晚,坐在船板上撒上胡椒和孜然,吃钓上来的烤鱼,望着船外诗人笔下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具现情境。
二十天倏忽而过,傅长宁练气四层的修为逐渐稳定下来,操控灵气也越发得心应手。
中间也听到了一些传闻。
比如那位苏二少爷不肯留在河阳府,死活跟着上了船,这些天里有事没事让他那两个跟班找小何麻烦。
再比如,小何的身世。
说起小何,商队里没多少人认识,但要说起他母亲,大部分人却都知道是谁。
他母亲名叫苏倩依,是苏老太爷的嫡亲小女儿,
苏倩依是典型的时人推崇的大家闺秀,温柔貌美,才学出众,还有一门门当户对的娃娃亲。
按理说,这样的天之骄女,本该有很多人难以企及的幸福的一生。
但这一切,都毀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但他就是这么凭空地出现在苏倩依的世界里,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夺走了这位大小姐的芳心。
那个男人承诺带苏倩依走。
但在那之前,他要去办一件事。
苏倩依相信了他的承诺。
但她苦等了几个月,男人却始终没有回来,而这时,苏家已经在逼着她和从小到大加起来连五面都没见过的所谓娘胎里的未婚夫定亲。
她日渐消瘦愁苦,终于,在一次饭后晕倒后,被诊出了身怀有孕。
这个消息如惊天巨浪,瞬间掀翻了整个苏家,亲家当场翻脸,要撕毁婚事。
苏父苏母逼问她孩子生父是谁。
未婚夫说,只要她打下这个孩子,就还纳她进门——以侧室的身份。
向来温柔得有些懦弱的苏倩依这回却怎么也不肯妥协,谁让她打胎,她就以自杀绝食对抗。白绫挂了好几次,有一次甚至差点吞金,最终,苏家人耐不过她,将婚事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