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恭维又是劝酒,让林如海直呼招架不住。
他心中装着事情,自是不会因酒误事,不论贾政如何规劝,只是推说酒量不行,每次浅尝即止。
散席后,林如海与贾瓒撇下众人,单独前往东府贾瓒的书房。
二人于书房落座,有下人奉上香茶,关上门离去。
见此间的确清幽,林如海略微点点头,凑过身子,压低了声量对贾瓒道:“这里可能保证无人行窃听之举?”
贾瓒笑了下,大大方方的道:“姑父请宽心,我这里绝无任何人能靠近,姑父尽管畅所欲言。”
林如海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老夫于江南时刻处在监视之下,习惯使然,倒是令则璞见笑了。”
“姑父言重”,贾瓒回了一声,却很是惊奇的问道:“姑父身为巡盐御史,乃朝廷命官,不知何人如此大胆?”
闻言,林如海面露悲苦之色,端起茶碗狠灌了一口。
放下茶碗后,吐了口浊气,恨恨道:“监视老夫之人,上到江南官场,下至各方盐商,堪称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
接着,又悲凉万分的道:“若非如此,你姑姑与你表弟也不会……”
说着,两行热泪奔涌而出,单手掩面而泣。
贾瓒暗自点头。
看来与他所想也相差不远,贾敏和黛玉弟弟的死的确是有问题的,黛玉上京也是无奈之举。
想必当时的状况已然万分紧急,不然也不会让黛玉走得如此匆忙。
听他的意思,江南官场自上到下竟是已经被盐商完全腐蚀。
贾瓒无奈的一笑。
看来,自己这“假阎王”之名,又要在江南重出江湖了。
“姑父还请节哀”,他轻声规劝:“斯人已去,我等当重新振作,为他们报仇雪恨才是。”
林如海惨笑道:“则璞未去过江南,不知那帮人的厉害。”
“他们勾结官府,倒卖官盐,横行不法,鱼肉百姓,简直无人能治。”
说罢,他转头望向贾瓒,眼中带着血丝,面目逐渐狰狞,恨声问道:“则璞可否知道,自去岁以来,号称鱼米之乡的江南,竟多次爆发饥荒,死者数以万计。”
“老夫亲眼目睹,无数良田改稻为桑,制成绫罗绸缎,去满足这些人的穷奢极欲,多余的全都装载上船,走私海外,为其赚取银钱。”
“饥荒?改稻为桑?”,贾瓒这是结结实实的大吃一惊。
江南可是粮食主产区,收获的粮食在大梁首屈一指。
不客气的说,只是江南的粮食,便养活了半个天下。
这样的地方,竟然会爆发饥荒,着实荒诞无比。
而且这帮盐商竟是不再满足于贩盐的利润,还要往外行走私之举。
大梁禁海,除了少数几个港口与外界连通,是绝对不允许有私人的货船出海的。
更令人震惊的是,江南的饥荒,贾瓒在朝中是闻所未闻。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提到过此事。
这些人,已然形成了一个组织严密的利益共同体,将整个江南把持的密不透风,简直将江南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一般。
贾瓒的脸色逐渐凝重。
能将消息控制的如此严密,这些盐商的能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能做到这等地步,他们背后没有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与晋商不同,盐商幕后之人,绝对是一个手眼通天的大佬。
这样的人,放眼整个朝廷,贾瓒只能想到一个。
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