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大人物,更知进退取舍,该出手时不遗余力,该放手时也绝不拖延。保义可汗知道烦了有两把刷子,想要拉拢他,可这小子不识抬举竟誓死不从,回鹘不能跟大唐撕破脸,只能放他走。
对于那个神秘的东西,他也有自己的考量,无论烦了说的多么玄幻,那东西的唯一战果就是郭王爷和尚恐热,还是在安西城陷落之后。这种东西他想得到,但并不值得冒生命危险,而且也不确定烦了会不会真的与自己玉石俱焚,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放弃。
烦了离开王帐匆匆回到驿馆,传达保义可汗命令的人前脚刚走,众人都在等他。
一进门顾不上休息,说道:“阿墨马上出城,告诉胡子和朱勇,明天一早启程,让他们从营里多装粮食和盐巴,瓦罐锅碗都要,有什么装什么,能装多少装多少,快去!”。
“月儿和道长看看这里有什么能用的东西,特别是地图,草药之类的,能带走的全带走!”。
大汗的命令是使团自去,意思就是你可以从回鹘境内过,不惹事就没人为难,但你也别指望会有人特意帮你,也就是说,今天是最后一次免费补给的机会。
烦了凭着记忆画了张草图,对旭子道:“自庭州沿山北继续向东,过蒲类县和独山守捉到伊州界,在此之前,咱们不能犯错”。犯错的意思就是抢或者强要,到进入伊州界之前,他们可能没办法获得补给,也不能让回鹘人抓到把柄。
旭子道:“这一段近七百里,咱们得吃些苦头了,你要先往东?”。
烦了点点头道:“从庭州直接去回鹘汗帐城有近四千里,绕的实在太远了,我想先到伊州看看,如果能从河西过,能近一半的路,实在不成咱们再往北绕”。
伊州地域广阔,但有大片的戈壁与沙漠,人烟稀少,如今山南被吐蕃占据,山北戈壁则处于没人理的状态,烦了的意思是先到伊州,若是有机会走河西最好,实在没机会再绕道漠北。
旭子道:“伊州山北人烟稀少,而且沙盗马匪横行,很是混乱……”。
烦了道:“没错,走的就是乱地方!”。
百十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跑到回鹘腹地去并不好混,反而在混乱的伊州能有用武之地。
八月初二清晨,烦了等人大包小裹的出城,回鹘官制的粗糙混乱体现在许多方面,比如他们几乎将驿馆的东西席卷一空都没人管。
到营门处与胡子朱勇等人汇合,前后一打量没看到回鹘人,随口问道:“管营的呢?”。
胡子道:“在里边躺着呢”。
烦了忽然有不祥的预感,低声问道:“你把人给打了?”。
胡子哼道:“我要动手,他就不是躺而是埋了”。
朱勇抱怨道:“那厮不是好人,洒家拿些粮食,他一直在叽叽歪歪”。
烦了一愣,“所以你就动手了?
“快走快走,马上启程!”。
一点脾气都没有,好嘛,我好歹还是偷,你们直接动手抢……
“有话路上说!胡子带十个兄弟前队!”。
他不敢耽误,保义可汗万一改了主意就麻烦了,看着庭州城越来越远,他知道,那个红色的倩影再也不会出现了。
朱勇问道:“你跟阿依她爹闹翻了?”。
烦了摇摇头道:“没有,但咱们从今往后不是客人了,只是路人”。客人能享受侍奉,路人则要自己解决一切。
一口气走了三十里,在一处小河边歇马,带着给养远行很麻烦,每次歇息都要卸下货物,启程时再重新装上捆扎结实,还有原本辅兵杂役做的埋锅做饭等杂事,如今都要他们自己动手。
趁歇马的空,烦了点了下物资,八十九个人,除了每人的战马,还有二十多匹备马以及三十多头驴和骡子作为驮畜。十头驴驮着衣服和锅碗瓢盆等杂物,其余皆驮运盐巴粟米和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