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为什么不用计把黑眼部拉来疏勒?”,月儿不明白,安西缺人,黑眼部战力强悍还被葛逻禄排挤,如果不给阿热指路,再派人去搞点动作,很容易就能把他们逼过来,哥哥却热心的给他们指了条出路。
烦了摇摇头道:“黑眼部只有三千人多人一千战士,来了也用处不大,我要给疏勒人留条退路,你们有地方逃命”,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时间恐怕也来不及了。
“我们?退路?”,月儿一愣,哥哥说的是退路,他没有把握守住疏勒……
“我哪都不去!”。
烦了没有再劝,只是把她揽在身边,点了点头道:“好,哪都不去”。
春江水暖鸭先知,不少时候信息最灵通的反而是看似不起眼的商人,他们对时局是最敏感的,倒也正常,商人低买高卖,靠的就是消息灵通。
走于阗的商队被拦在界外,新上任的论坎力将军亲自下的命令,商会马上察觉到不对,要出事。
很快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于阗来了个新将军,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论坎力,要打仗了……
烦了顾不上他们,因为他想不出怎么用三千人挡住论坎力,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决定去野狐州和南州巡视一下,看看地形和军中情况,好为将来做准备。
五月初三,就在他要出发的时候,三骑快马冲进疏勒城,是毛长史发的军中急递。
“毛老头儿发的哪门子急递?”,烦了清退杂人好奇的打开书信。
“小郡主难产,一尸两命,王爷晕倒,病情沉重,大将军速来……”。
烦了头“嗡”的一声炸开,眼前阵阵发黑,郭秀儿竟然难产死了!孩子也没了……
陆远好奇拿起信函一看,一个趔趄坐到地上,目瞪口呆良久,喃喃道:“天要亡安西,天要亡安西啊……”。
策马冲出疏勒城一路向东,巴扎把所有人甩在后边,烦了茫然看着前方,他仍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他一直不太喜欢郭秀儿,虽然当初是她命人把自己抬进王府。她那种天生贵女的优越感,把艾莎推给鲁豹,使得艾莎自尽,都令他如鲠在喉。
在这个时代,她并没有错,小郡主当然是贵女。鲁豹是军中大将的儿子,自己当时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卒,艾莎只是个胡人婢女,很简单的选择题。
可无论烦了是恨她还是讨厌她,还是理解她,都从没想过她会死,因为她是老郭唯一的孙女,可怜的老郭,他再也没有亲人了,她还是郭旭的婆娘……
她的身份也不仅仅是孙女和婆娘,还意味着正统的传承,她死掉意味着安西再也不会有名正言顺的接班人,对民心军心将造成毁灭性打击。
巴扎脚程很快,五月初四过午已到达巴水渡,趁石狼他们没到,烦了来到长安墓前,靠着墓碑坐下,闭上双眼,一阵绝望感袭来,眼前一片昏暗。
“长安哥,旭子的婆娘和孩子都死了……咱们三十六个兄弟,还剩下七个,勇子说还能凑个北斗七星……”。
眼泪控制不住沿着脸颊流下,把头贴在碑上,哽咽着继续道:“后街没有男人了,能拿刀的都已在军中……还有四千来个……”。
“尚恐热有十万人,论坎力也有十万,咱们就只有这点人,长安哥……我……我怎么办……”。
旷野中一个男人在抱着墓碑嚎啕大哭,他很久没哭过了,因为他是将军,将军不能流露出软弱,可是认识的人一个个离开,坏消息却接二连三,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大哭一场,今天终于找到了。
董长安是个好兄长,他不会笑话自己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近,石狼带人赶了上来,到近前的时候烦了已经擦干眼泪,面色沉静刚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们在西关等我!我自己进城!”,说罢翻身上马而去,一路穿过西关,进入安西城时已近黄昏,往日嘈杂的大街上很是沉闷,所有人都知道安西在面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