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云打断她:“很严重。”
所以当初那样离开,是为了她好。这样的话不需要说出口,他相信她会懂。
舒昀的嘴唇维持着微微开启的姿势,却突然说不下去了。
会有多严重?
她不由得想起了珊珊,那个从小就被心肺疾病纠缠着的小姑娘,那样的生活辛苦而难熬,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旁人,都是一种折磨。
那么,裴成云呢?
这么多年,他也是这样过来的吗?甚至现在仍在继续。
不知道为什么,舒昀突然就回忆前些日子的那个极端诡异的梦境,梦里的他面如死灰,一双手变成森森白骨,阴冷恐怖。
像是被那段可怕的预感般的记忆再一次吓到,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却只见裴成云满不在乎地笑道:“别怕,我不会现在就死在你面前的。”
他看透了她的心思,他在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却不由咯噔一声,脸色微微有些不好了:“别乱说。”
他果然没再继续,只是缓缓收了笑意,再度认真地凝视她,语气也是同样的认真:“那么,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原谅我当年做过的事?我不要求别的,只要我们重新像过去一样就可以了。”
他指的是像过去一样的友谊,而非那段无疾而终的暧昧。舒昀自然是懂的,只是她现在着实有点混乱。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时隔几年之后再一次给她带来了一个冲击。
原来一切事出有因,他怀揣着自己的理由,从她的身边抽离。
他想留给她更加广阔自由的世界。
他把自己的病隐瞒得那么好,曾经相交数年,她居然从来没有觉察出任何问题。
她还能说什么呢?
舒昀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咬着嘴唇,眉头微锁,嘴边呼出小团小团的白气:“先上车吧,怪冷的。”
他送她回家。一路上虽然沉默,但相较前两次,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起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到了家门口,临下车的时候舒昀才回过身来,声音低低的:“时间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她迟疑了一下,才又补上一句:“太疲劳了不好。”
裴成云看了看他,沉默地点头。
她也不再多言,推开门下去。
纤细玲珑的背影被路灯蒙上一层细弱的光晕,大衣边缘露出的红色裙摆犹如一团温暖的火焰,随着她的步伐轻轻跳动摇摆,隔着沉郁浓重的夜色,仿佛一直映到裴成云的眼睛深处。
这个夜晚好像突然温暖起来……
他就这样沉默地目送着她越走越远,一贯清冷的眸色也似乎染上了几分暖意。最后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他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了片刻,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后来莫莫知道了,不由感叹一声:“他这样算不算忍辱负重?亏他当时小小年纪,怎么能那样大义凛然!”
舒昀没什么心思跟她开玩笑。
过了一会儿,莫莫又摆正神色,正经地问:“那么以后呢,你和他还有可能吗?”
舒昀还是不说话。
其实自从知道裴成云有病之后,仿佛一夜之间,她对他的怨恨就少了许多。她甚至开始奇怪,为什么当年自己完全没有发现他的秘密,而那个时候,她分明和他那么近,她还自以为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他。
她终于明白那一年的机场里,他的道歉隐含了怎样的艰涩和无奈。只可惜,硬生生晚了这么多年。晚了这么多年才真相大白。
而这些年里,她的生活已经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