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李熙话里发狠,嚼着牙,“你们……你们其实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对不对?”
话落,不待十七回答,又自顾自地摇头否认了。
“不、不会的。”李熙眼底乌青,垂了眸自言自语道,“这是个意外,谁也不会想到防着地底下。”
说完又往外走,但将十七叫来身边,侧首吩咐他,看着倒似对十七方才和他说过那些话,半点没听见。
“你听了,我现在脑子很乱,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李熙冷冷扯了下嘴角,“……替我杀个人。”-
入了夜,李熙几乎是怒气冲冲地赶去了天牢,路上碰着的人见了他,都以为他在发怒,猜测是支大人那边又递了新折子上去,恨不得立刻躲得离李熙远远的,生怕被波及。
实际上,李熙头前也来过几回,亲自揪着裴怀恩身边的人审了个遍,翻来覆去看供词,试图将心里那点惴惴不安的疑虑拔掉,但却始终不得要法。
大牢里血气重,裴怀恩住的那间牢房倒宽敞,李熙早见过。
裴怀恩原本就是个讲究排场的人,或许是觉着反正死到临头了,出手比平日更大方,索性便将这牢里上上下下都打点了个遍,就为吃睡舒服,几乎是要把京都的大牢住成了客栈天字房,除了人出不去,其余要什么有什么。
再加上裴怀恩认罪痛快,刑罚也落不到他身上,常常那边刚说要审,这边就把手印轻飘飘的按了,简直叫人恨得牙痒,却又不敢真对他做什么。
裴怀恩那脸太邪了,曾经折磨人的手段又层出不穷,再严酷的小吏来了他面前,都是不过尔尔,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今夜也是如此,当李熙携着满身怒意来到牢里时,裴怀恩正有说有笑地与人吃着酒。
裴怀恩这几日过得好,饭菜都是上等,睡得也安心,细看竟还胖了些,就好像是觉着自己早就享尽了人间极乐,死了也很痛快似的,面上没一点愁容。
但裴怀恩如今这做派,却令李熙感到更生气。
狱里看守都被遣出去,毫无征兆的,李熙快步走过去,一把拎起偎在裴怀恩怀里瑟瑟发抖的美人,将其丢到身后。
“裴怀恩,戏演过了吧。”李熙近乎凶狠地压眉说,“听闻你在这里过得不错,有吃有喝的,甚至还有人伺候。”
裴怀恩抬首看李熙,因为没想到李熙会来,冷淡的眼里略过一丝惊讶。
为了不露破绽,裴怀恩是打定主意要把这戏做到最后一刻的,尤其是在李熙第三次提了福顺出去问话之后。裴怀恩知道李熙会在牢里插耳目,言行越发无状。
可是瞧李熙今晚这样子,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裴怀恩有些猜不准,也不知李熙到底查到了多少,是不是跑过来诈他的,便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演,扬眉朝李熙露出个不慎友好的笑来。
裴怀恩绕过李熙,走过去扶美人,状似调侃地说:“皇上看着过得倒不太好,面上清减许多,怎么,是觉得想我了吗?”
跪在地上的美人柔若无骨,面庞白净,温顺的像小猫,倒还真是裴怀恩从前最爱把玩的那款。
牢里的破烂草席早被换走了,裴怀恩这几日睡的是软床,甚至还有雕刻精致的宫灯照明。说话间,裴怀恩温柔地将美人从地上扶起,转头似笑非笑地看李熙。
“你大约猜不到,他从前当着我面也和你一样。”裴怀恩有意做恶人,捉着美人的手打趣他,眼睛却还瞄着李熙的脸,啧啧两声嘲讽,“他啊,别看如今穿得人模人样,其实却有天底下最下贱的身子,比起坐高台,还是更适合当狗……”
李熙攥紧了拳,不等裴怀恩说完话,已经奋力挥出去。
裴怀恩没想到李熙会打他,本来轻而易举就能化解的,却叫李熙真一拳揍到了脸,嘴角甚至还被打出了血。
裴怀恩呆住一下,身旁美人急慌慌地伸手想劝,却被李熙一个眼神吓回去,再也不敢出声。
李熙揪着裴怀恩的囚衣领子,随手就把牢房钥匙抛出去,回头对那美人说:“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滚出去。”
裴怀恩下意识要拦,但李熙眼里带刀,吓得那美人当场就落荒而逃。
下一刻,裴怀恩被李熙恶狠狠地撞到了墙上。
李熙内力没了,练了多年的功夫只剩下招式,此刻已有些力竭。但他不要命似的往前撞,让裴怀恩本能就想伸手接着他,而非将他从自己身上弄开。
李熙比从前瘦了好些,隔着厚实的龙袍摸上去,竟也能摸得到肋骨了。
“玩够了吧,玩够了吗?如今你我之间,到底谁才狼狈的像条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狗?”李熙抓着裴怀恩愣神的功夫问,“裴怀恩,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要以身入地狱,但这天下难道离了你就不行?你从前不是最看重名声的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裴怀恩面上恍惚,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裴怀恩不知道李熙是从哪听到的风言风语,他仍然嘴硬。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名声那种东西,我何时真的看重过。你——你别离我这么近,当心被我杀。”裴怀恩冷着脸擒住李熙的腕,而后一转攻势,掌心贴上李熙的腰,“虽然杀了你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我就快死了,我会狗急跳墙的。”
说到这又笑,笑容邪气的不像话。
裴怀恩猥玩似的摸了摸李熙的脸,向前凑近些,与李熙如从前那般亲密的额头相抵。
“还是说——皇上在我入狱后,又迫不及待的找别人试了几回,却不得趣味,偏偏只靠着我这双手才舒服?”
裴怀恩的眼睛好看,李熙先前并没细看过,此刻挨得近了,借着宫灯映出来的暖色光亮,李熙看清裴怀恩的左眼里有颗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