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知道他会遇到埋伏?”
这一点,谢晚青早就想到说辞了,“我娘家是定安侯府,宫中谢太后是我的姑母,此行路线我看过,又听一个朋友说过此地的凶险,便觉得蹊跷。”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提醒他?反而要自己走这凶险的一遭?”
说到这里,谢晚青也是无奈,
“我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成王的事情,以为就是几个山匪横行霸道,跟官府叫嚣,想着不过索财而已,给些钱让他们安全过去便好。齐诀的性子,别说贿赂了,就算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低一个头。”
“若是被他知道我做了,估计也会觉得我跟那些人一样同流合污吧。”
陆春笑着:“怎么会呢,你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王妃,你做什么他都会理解你的,就算一开始不理解,也会试图理解,何况你是为他好,他会明白的。”
谢晚青打了个哈欠,“但愿如此吧。”
“我听你这话,怎么感觉好像还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似的。”
“这话你是说对了,他这个人,有时候直来直往,有时候又别扭得很,搞不懂他,不明白他。”她依靠在山石上飘飘忽忽,困意上涌。
陆春拨弄了一下篝火,“他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万众瞩目的七皇子,爬树掏鸟窝,活得恣意而畅快,也会跟父母撒娇,讨要糖果,但德妃一事,对他冲击太大。他怨恨的应该不仅仅是宫里人心黑暗,应该也有父亲的不信任,父亲的决然和痛恨。”
谢晚青睁开了眼。
被宠爱过的孩子身上是有股意气的,这种意气即便被战场风沙打磨,被血海浸染,依旧在心底某个黑暗的地方熠熠生辉。
所以陆春又说:“一开始装着这股恨意,他在战场厮杀红了眼,为自己,也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公,抱不平,可后来,一生敬重敬爱的父亲死了,他也是怨恨和后悔的吧。”
谢晚青看向了他,细细揣摩着这句话,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从前世到现在,一直没想起来,或者说没注意到的事情。
回顾当年之事,蹊跷之处甚多。
几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德妃不堪受辱,上吊自尽。
可之后呢,便是几位亲王明争暗斗,朝堂波云诡谲,齐诀这时已经被派遣到边关驻守,倒是很好地避开了这次夺储之争。
记得端王那时在殿上对峙,被齐诀用剑指着,气得破口大骂,“我就知道当年父皇不会无缘无故派你离京,他就是想看我们自相残杀,把他最喜欢的儿子留给你这个懦弱无能的傀儡。”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皇位上的凌王说的。
凌王看似很平静,可在听到这一言后,谢晚青发觉他面容下那抹苦涩,甚至悲辛的笑容。
而齐诀和凌王对视一眼后,也默默低下了头。
如果说,齐诀一开始不明白先帝的苦衷和用心,那后来呢?
若他真的怨恨自己的父亲,厌恶这宫门里的尔虞我诈,早该带领瑾王军,或者当时联合其它亲王一并反了这天下,可他没有。
即便是盛国腹背受敌,最为薄弱之际,他依旧镇守西北,一生为盛国而战。
难道不就是在帮他父亲护好这个江山吗?
或许是因为开悟得太迟,又或许是因为先帝驾鹤西去,他一腔悲愤郁闷不知和谁诉说。
五年的磨砺,战场的厮杀,让他炼就了一身的杀气,已经变成了他的盔甲,成为了他的保护色。
即便春风融雪,也只是片刻。
他又会恢复到以往那个冰冷坚毅的模样。
因为他知道,这条路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