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定下攻打萧琢一事后,沈孟枝便执意要亲自领兵。楚晋知道他心里仍没有放下当年的事,沈家血海深仇,心结也不是一朝能解,也就没有阻止他。
只是一个没有内力的人在战场上必定会落于下风,沈孟枝对这件事执着得很,说自己可以服药。
楚晋知道他说的药是什么。消耗身体换来的内力,之后便会遭到反噬,他自然不可能让对方涉险。
“我答应你去战场,”他那时第一次对沈孟枝用了强硬的语气,“但你也要答应我,永远不许再吃那种药。”
“你不需要倚赖什么内力。”
楚晋道,“你有我就够了。”
沈孟枝显然也想起了对方当时的话。战争是团挥之不去的阴影,他现在只想靠上楚晋的肩头,放纵地休息一会儿。
“为什么骗听夏,”他小声,自言自语般,“我哪有折磨你。”
楚晋道:“没骗他。这世上能折磨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不是肉体上的折磨,却更加绵长刻骨,难以泯灭。
爱本就是相互折磨,死生缠绵。
沈孟枝就是生来折磨他的。
“日日相见,令我心如擂鼓。”
楚晋停顿了一下,垂眸轻笑,“一日不见,却又使我相思成疾。”
沈孟枝笑了一声。
“狡辩。”
为了避免染上风寒,楚晋还是帮他擦干了头发,两人和衣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楚晋感觉到身边的人翻了个身。
手指被牵动,他低声道:“楚晋。”
楚晋嗯了一声,揽过他的腰。两个人变成面对面侧躺着,对视片刻,沈孟枝在他手心里写:“现在能听清些了吗?”
自从地宫出来后,楚晋过度亏空的内力已经慢慢恢复了过来,但听力依旧时好时坏,声音传到耳中总会变得格外模糊。他本人倒不怎么被影响,平日里靠着辨识口型和模模糊糊的音节,倒也能与人交流自如。
但沈孟枝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方才在听夏面前没有提起,也是怕小孩子担心。他指尖轻轻描过对方的耳骨,惹起一丝痒。楚晋轻嘶了一声,似笑非笑道:“你最近似乎格外喜欢玩我的耳朵。”
“还是听不太清。”
他低声开口,“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能知道。”
沈孟枝眼底闪过一丝忧虑:“万一以后都……”
“万一我以后都听不见了。”
楚晋飞快地接过了他的话,笑了一声,“……那你就来做我的耳朵。一辈子。”
沈孟枝久久望着他,道:“好。”
他显然是当真了,楚晋失笑,无奈道:“开玩笑的。最迟再过几日,便会好起来,别担心。”
沈孟枝一言不发往对方身前靠了靠。本来与楚晋聊天,只是因为没有睡意,可不知是想到了明日的战事,还是满心茫然忧虑难解,他闭眼都是数年前自己被推下城墙的场景,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满腔呼吸冰凉。
过了一会儿,沈孟枝犹豫着轻声开口:“楚晋。”
楚晋回应的很快:“嗯,我在。”
“我有点怕。”
沈孟枝道。
他用如此平静的神情说出这几个字时,的确会让人觉得是在说笑。世人总觉得战场上将军运筹帷幄无所不能,但楚晋清楚他也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