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五指却倏地松开,眼前人的身影淹没在了人群中。
“师兄!”
听夏猛地向前抓去,却抓了个空。
他慌张地四处张望起来,摇晃的视野里却再没有出现过对方的身影,听夏茫然地站在原地,下一瞬,好像明白了什么,无头苍蝇般逆着人群寻找起来。
远处的街角处,沈孟枝看着他着急的样子,久久移不开眼。
“你应该直接一走了之的。”
齐钰在他身后道,“他又找不到你。”
沈孟枝收回视线,转身跟他走进了一户人家里,沉默良久,开口道:“那样的话,我依然是江枕,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消失了,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个身份。”
这户人家并无人居住,不过是齐钰用来掩人耳目的暗桩。两人走进去,沈孟枝从袖中摸出一个锦囊,放到桌面推到了齐钰面前,道:“先王的遗诏,我带回来了。”
齐钰接过,蹙了蹙眉:“遗诏在楚晋身上?他发现《春日宴》的秘密了?”
沈孟枝嗯了一声,道:“但这和他没有关系。我用一个假锦囊顶替了几天。”
“你怎么知道?”
齐钰不赞同道,“他知道了这上面的内容,万一找到了公子覃,要挟他并将龙血骑收之麾下,会干出什么事来!谁知道他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公子覃?”
沈孟枝敏锐地抓到了他话中的漏洞,“……萧覃?”
遗诏中王位的真正继承人,七公子萧覃。
沈孟枝喃喃道:“他还活着?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木椅发出尖锐一声,他站了起来,语气变得有些急迫:“齐钰,你想干什么?!”
既然萧覃活着,齐钰要得到这份遗诏,目的就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他原先以为对方只是想将真相公之于众,让萧琢付出代价,可如今想来,齐钰或许要比他想象的更加疯狂,他要扶持萧覃上位,复辟燕陵。
面对他的质问,齐钰抿了抿唇:“这些事,我之后再跟你说……”
“你现在就说清楚!”
沈孟枝抓住他衣领,毫不留情地打断,“你要做什么?齐钰,你疯了吗?”
“我没疯。”
齐钰仰头看着他,“拿回我们的东西,有错吗?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你肯定会觉得我是在发疯。”
他的神色平静无比,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点陌生。沈孟枝手上力道一松,怔怔退了一步。
“所以……”他恍惚着,轻声开口,“其实你也不相信我是吗?”
所以才瞒着他,利用他的价值,去做他根本不想做的事。
齐钰低声道:“你与楚晋走得太近了。”
“你是觉得我和他走得太近,”沈孟枝无声无息地扯了扯唇角,“还是觉得,我是曾叛过国的人,是我心向大秦?”
“你……”齐钰霍然起身,“不是!我不是这样想的!”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撕开了沈孟枝那道血淋淋的旧伤,可他不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不这样想。那些人始终心怀芥蒂,逼迫他答应向沈孟枝隐瞒这件事,齐钰要得到他们的帮助,只得无可奈何地同意。
沈孟枝觉得可笑,但先前听到的声音却在脑中一条一条地重新响了起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痛——
“从前燕陵容不下他,如今我大秦也不会容下他!”
“他死得太轻易了,他应该死在我的手里。”
“一个心向大秦的叛徒,有什么资格知道这些,他这辈子也赎不完他的罪!他就是沈家的耻辱!”
……
他眼睫颤了下,却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
自始至终,好像的确没有人真正接纳过他,他得到的,都是江枕这个名字给他的。
可是这得到的一切,终究是要还的。
沈孟枝晃了下神,强迫自己压下了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