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一心想走!这个认知让萧冠泓心隐隐地难受起来,明亮的眸光骤然暗沉深邃,明明两人距离相隔没多远,中间却仿佛有道隔阂令他无法跨越。
他面上波澜不惊,淡淡地道:“这王府固然不够大,好院子却也多的是,你非要住流芳居这畸角旮旯,不就是一心思量着怎么逃走吗?”
若樱被他说中心事,非但不惧,脸上反而现出了一丝恼意,冷淡地道:“我觉得这院子很好啊,正配我这身份住,好院子还是让给你的那些姬妾姨娘们住吧!”
她嘴上说的不以为意,其实不然,这处院子并不是她自己挑的。
王芳菲那天被她掌掴后,一向以王府半个主子自居的她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王爷和她爹娘尚且没动过她一指头呢!却被个婢女身份的女子打了,于是缠着她娘哭哭啼啼不停。
恰恰顺元帝赐下的六个美人中有两个忒不安份的,仗着是皇帝所赐,身份与一般女子不同,又知道湘王殿下没有大婚,并没有王妃宠妾的,越发得有恃无恐,青天白日的跑来秋水居指桑骂槐,无事找碴。
其目地无外乎是想把对自己有威胁的若樱赶走,然后她们入住秋水居,这样也多了个接近王爷的机会。
若樱却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人,仅是不想与这些人一般见识。
反正她早晚是要离开王府的,何必挡了别人的康庄大道,这些女人对萧冠泓是翘首以盼,她却是巴不得他永远也不要回来,故而让楚嬷嬷另去寻个院子搬出去。
楚嬷嬷虽然受王爷之托要好好照顾若樱,但那个叫雨荷的美人却是个厉害的角色。
不但生的姿色过人,且口齿伶俐,刁蛮任性,句句不离圣旨和皇上,生生压了楚嬷嬷一头,再加上若樱态度坚决的要搬出去,使得楚嬷嬷只好无奈的遵从。
原本楚嬷嬷帮若樱挑的院子也很好,比起秋水居虽差一点,但在这个王府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曾想芳菲却暗中捣鬼,令丫鬟将若樱的一应东西搬来了流芳居。
芳菲姑娘心情也不难理解,瞅着机会就想着报一箭之仇呗!王府里好院子多着呢,偏不让你住!来了六个和你打擂台的绝色美人,以为王爷还会只宠爱你一人么?
若樱本人对住在哪里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且流芳居也真的很好,很安静,既适合她练功,又适合她随时出去探路,所以不容楚嬷嬷劝说,径直住了下来。
丫鬟们也皆是些有眼色的人,除了小桂一人愿意跟着来侍候,别的丫鬟都神色闪躲。若樱也不为难她们,独带了小桂在流芳居安家落户了。
萧冠泓看着她冷漠的脸色,萧索的神情越发失落。
他摇着头,叹气低语:“如果你想从这里逃走,那是逃不掉的。”
见若樱的脸色更冷凝了,似有不屑之色,他自嘲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人想我的命呢!若不是我命大,早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你也猜想不到!那些杀手和刺客都是我的手足派来的。”
瞅着若樱似在倾听,他略微停了一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慢慢述说开来:“俗话说得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其实我娘亲走后,我并不怕死,说不定我死了还可以到阎王殿去找我娘呢!但你应该听说过我娘和外公家的悲惨事,这么多人的生命就要靠我一个人延续下去,甚至于我的名字,便是将我大舅和四舅的表字各取一字而成,……楚家人和我的手下为了保护我,不惜一切代价的将我所住的每一处地方皆打造成铜墙铁壁,所以……”
他看着若樱微微有些动容的神色,表情黯然落莫的没有在说下去。
对于他的直言不讳,若樱心内的确有些触动。
想来他也没必要杜撰这些事来骗她,兼之在来车遇国时,她也是做过一番准备的,对楚贵妃和楚王爷的事不说是知之甚详,但也听说过不少。
像楚贵妃这样的奇女子,她是佩服兼同情的,如若换成自己,恐怕早死投胎几百次了。
再则,她心内觉得萧冠泓和自己是何其的相似,他生在皇家,贵为王爷,兄弟姐妹虽多,非但不亲,还视他为眼中盯、肉中刺,不除之不后快。
自己虽然被秦家人如养猪一般养大,秦家人也曾对她拳打脚踢,先前她以为是自己是亲生的时候,心内亦难过的要死,后来晓得不是亲生的了,痛彻心扉的感受反而没那么强烈了。
所以若樱觉得萧冠泓要比自己凄惨一些,毕竟他的伤害来自最亲的人,是货真价实的骨肉相残!
思及此,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内舒服了一些,看来人还是要有比较才活得下去!看到别人比自己更凄凉,忽然间觉得自己的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的!
人一般都会同情比自己惨的人,若樱也不例外。
她难得的善心大发,将晚娘面孔暂时丢开,低声曼语地安尉着看起来很伤心,很难过的萧冠泓:“你也别难过啦!就当你是捡来的,他们都不是你的亲兄弟就好了,反正你好歹是一方藩王,兼之手中握有兵权,风头势不可当,他们也耐何不了你,想想那些被爹娘卖掉的娃儿,你要比他们好太多了,至少你还有楚贵妃和这么多人疼的不是!”
听着她难得的柔声细语和不伦不类的安慰,萧冠泓感觉似有一丝丝的暖流正沁入心房,似一双柔软的小手,柔柔地抚慰着他疲惫的身心,使得他冷硬如磐石的孤寂心灵瞬间变得火热,心里似乎还有一丝丝欣喜的感觉。
他眼睛陡然一亮,嘴角弯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笑意,冷峭如玉的面容因这笑意变得更加勾人心魂:“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得你这么一劝,我心中好受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