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梁州长史尼万金,带人忽至席上,责儿甚厉。李雄、李壮、李威、李武及郭公子起身相劝,反被尼长史盘问,得知五人出行路由与过所不符,实属越度。”
“长史又当众责儿,甚厉,言立报长安。并招差役十数人涌入,欲押五人过审……”
李治当然猜的到,尼长史要立报长安的,可不是五个少年越度一事,越度之事正经是州务、而非王府之事,根本轮不到一个长史奏报。
尼长史是要通过这件事报告梁王废法、奢靡开宴的问题。
李忠在急报中写的虽然简单,但李治只从两次出现的“责儿甚厉”一句,便能想象到当时令人窘迫的场景。
这个尼万金是梁王府的府官,兼任梁州长史。如果亲王言行失矩,身为王府官对亲王是有劝谏之责的,亲王不听的话,府官真的可以直接上奏。
只是这句“责儿甚厉”,便囊括着许多不便细说的情节。一个下级的王府官、梁州官员,在亲王府宴上不但当众喝斥十六岁的亲王,还要率众捉拿亲王的客人,可想李忠在梁州委屈到了何种地步!
李忠虽说被废了太子之位,但他还是亲王,还是龙子。你尼万金再怎么说也只是个长史,难道他这个梁王、梁州刺史不是朕口封的?看到这里时,李治曾生出过一股冲怒气,恨不得亲手打这个尼万金。
李忠对父亲一点不敢隐瞒,黔州来的五人和梁州十几名差役,在李酒席上动了手。差役们显然只听尼长史的招呼,而忽略了梁王的意思,不然不会被李雄等人打个落花流水。
黔州五个小客人也不会一直呆在梁州,偶尔来这一次,便遇到尼长史如此的耍威风慢待李忠,那么在他们来梁州之前的那些日子呢?这该多么的令人愤慨!
想来五个人更加担心他们离开梁州以后李忠的处境,那么替梁王立威便成了必须的。
梁州差役乍乍呼呼那是因为有仗势,一旦长史落马,便可视他们为无物。
只有梁州长史才是重点,连郭待聘都上手了,郭公子踢得自己靴子面上都沾了尼长史的鼻血,直到长史小便失禁,没命求饶,五人这才罢休。
李雄等人说,“我们去长安,早晚要回梁州来一趟,你敢有告我兄长的一字传到长安去,我们必会得知,那时就不是这样收拾你了!”
郭待聘警告长史说,梁王身负公职,可能会在乎你一些,我们可不在乎。
尼长史即便让人揍傻了,郭公子的言外之意他也该懂的。
武媚娘在讲这件事时一直观察李治的表情,皇帝当时反倒笑了,恨恨地说道,“打的好!这些见风使舵的家伙!”
皇后说,“真是可恨!年初时,陛下只是叫巂州官员留意一下长孙诠,看他在流徙途中可有什么怨言,谁知该州一个县令,竟然在半路上将他乱棒打死了!”
李治想起这件刚刚发生不久的事,不禁忿忿然,这些见风使舵的家伙。新城公主因为长孙诠之死而彻夜的啼哭,伤心欲绝,李治都无颜多见她了。
不过梁州发生的这件事,却让李治感觉心里热乎乎的,在临散朝的时候,皇帝忽然问万年县令,“可有黔州都濡县来的五位少年抵达长安么?”
平常这样的问题注定会将县令难住,有些人要看万年令的热闹。
但万年令立刻回禀道,“有的,陛下,这五人四个姓李、一个姓郭,昨日在城东祭奠过西州谢二嫂墓,又……”
县令还想提一提英国公府上公子——徐敬业亲自领着他们倒换过所的事,忽然瞥见英国公的眼色,似乎不让他多讲,于是回禀道,“……又于当日倒换了过所,往延州去了。”
李治问,“五人去延州何干?”
万年县令答道,“说是去投见亲属。”
“立刻晓谕沿路州县,务必保证五人安全,敢有疏漏的话……朕必不轻饶了他!”李治并不当众说穿五人的身份,只是看了看高审行,然后挥袖子示意散朝。
英国公瞧见延州刺史高审行散朝后急匆匆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