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先皇再征高丽时,当时的西州大都督高峻,明明已将断了腿的纥干承基,用铁链押送到了前线御营。
那么先皇在问过纥干承基西面、沙丫城的经过之后,就没多问一句别的?这么轻易将纥干承基丢还给了盖苏文?
如果问了,纥干承基没说说侯将军这件事?如果说了,先皇能无动于衷?
一位功臣之获罪,原因也绝不会这么简单草率。以先皇对待功臣的态度,要杀侯君集不会不慎之又慎。
各级司法、司刑机构并非吃干饭的,定重案要证据确凿、以理服人。
侯君集是个人杰,正常情况下不会一句话都不辩解,便引颈受戮。
当年,褚遂良正在军中随驾,如何让褚遂良透露一下御营中的经过?
足足将二十四幅画像都看过一遍,皇帝心情好了起来,因为在新的一年中他要做的事还很多,不管结果如何,将侯案再理一遍,皇帝才能心安。
他对濮王和晋王提议道,“朕即然赐酺了,那么新年的头一顿酒,便让我们兄弟们来场痛饮!”
另外的兄弟俩当然看重这次同陛下亲近的机会。
但晋王问,“也不知今日是什么皇历,皇兄喝酒要不要让皇嫂知道?”
看来有关已日、午日皇后禁酒的传闻,已经飞到李治的耳朵里去了。
皇帝不以为然地狠“切!”了一声,“大年夜宴时便是午日,她敢怎么着?还不是让朕喝个痛快!我们走!”
兄弟三人雄纠纠地下了凌烟阁,皇帝专门差着内侍到甘露殿看了一眼动静,内侍回来说,皇后娘娘和众妃已经回了大明宫。
皇帝吩咐道,“快去,请兵部尚书薛礼、左千牛大将军长孙润,让他们来太极宫与朕共饮!吴王一定未也走呢,快去杨太妃处看看,请他过来……不,还是我们去千秋殿!那里近便些。”
李泰和李治听出来了,皇帝所说的“近便”是单对吴王而言的。
千秋殿是女学的在用场所,如果吴王此时仍在他母亲那里未走,李恪只须几步路便能赶过来。而薛礼和长孙润到太极宫来,到哪座殿都无所谓远近。
从这一句话中,便能看出金徽皇帝对启用吴王一事的急切。
……
太极宫女学。
故隋公主闻知陛下相召吴王,慌忙催促儿子快去,又亲手替儿子拉展了袍服,有千言万语要叮嘱他一下,急切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圈都急红了。
她的儿子也是天子之后,是雄才大略的文皇帝庶长子,而他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早就该有个良好的结局。
吴王安慰道,“母亲你放心,儿子记着你的话呢,陛下问什么,我便回什么,绝不耍弄心机。”
公主道,“因为娘知道你心中一向坦荡,也没什么心机可耍。若是此时换上你兄弟李愔,娘就不敢这样叮嘱他。”
太极宫的御厨操办一次承天门大宴也不在话下,皇帝有旨,千秋殿的小规模御宴很快便备好了。
最先赶到的是吴王李恪,皇帝看他的颧骨、眉头,其实也是个同待诏一般英武的人物。
但与郭待诏不同的是,李恪更有些内敛沉稳的性格,他先以君臣之礼见过皇帝,再按着长幼之礼见过濮王、晋王。
长孙皇后的三位后人与他热切地寒暄,并将皇帝身边的次座专门留给他。
皇帝想到了郭孝恪,他一直希望郭大人能够复出,今日岂非是个露面的良好机会?因而在薛礼、长孙润抵达前,皇帝再吩咐人去永宁公主府,请郭孝恪过来。
兵部尚书和左千牛大将军很快到了,女学中韦泽、赵国太妃等人从杨妃处得了消息,几人一起到千秋殿拜谒皇帝,又拉了一帮女学生过来助兴。
女学生们带了她们赶制的小菜,还带了乐器,在席外演奏龟兹乐。
李恪一看座上之人,李泰、李治、薛礼、长孙润,无一不是金徽皇帝最为器重和亲近之人,他心存谨慎,又激动十分。
他看了看一起过来见驾的母亲,母亲看过来的眼神中夹藏着鼓励,当皇帝自然而然地吩咐加上座位,请太妃们入座时,母亲选在了最下手的位置。
吴王心中暗暗攥拳,如果自己有机会得职,他一定要好好做事,绝不令皇帝失望。
母以子贵,他不要自己的母亲往哪里一坐,只知道寻下手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