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接道,“陛下,当时杨太妃说的什么?”
皇帝又是极为满意李泰的回答,这便是将编瞎话的机会又推回了。金徽皇帝暗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说道,“太妃极为想念吴王。”
李恪只听了这一句话,眼圈再度发红,头也低下了。
皇帝见了有些不过意,不便再说什么,意识到以吴王的处境,一个贞观皇帝庶长子封户只有二百,有爵无职这么多年,也确实难于启齿。
是不是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呢?
于是对李恪道,“朕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大朝后,恪王兄去见见杨太妃吧,”说着,便要起身。
李恪此时才想到机会难觅,挺身说了句,“陛下,微臣总觉得德微才疏,因而时时铭记着先皇教诲,只以自省为要。若陛下有差派,臣万死不辞。”
整了半天就这么一句有用的。
皇帝本已想起身了,这时便面带微笑又坐稳了,说道,“王兄,朕岂不知你就是这么想的!但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你还是不必自省了,”
李恪听得心中一畅,听皇帝道,“朕不再啰嗦起没完,反正正月半月,这才第一天,朕与诸卿有的是功夫畅谈,散朝吧,濮王晋王,你们随朕去一趟凌烟阁。”
众臣呼拜,散朝,皇帝坐在龙座上有一时未动,濮王李泰、晋王李治站在底下等他发话。
皇帝稍稍有些沮丧,费了不少的劲才这么个结果。
很明显赵国公对李恪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其他人也不热络,难道真是自己看走眼了?
从皇帝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当年先皇说要改立李恪为太子的话,只对最不可能赞同的赵国公一个人说过。
这件事不仅是在立了李治为太子后又过了七、八个月才提了一句,而且在遭到长孙无忌的反驳后便一直没有再提。
那么皇帝就更坚信自己的判断:太子李承乾结局不好,而那时先皇的嫡子中只有一个李治了,可以想像贞观皇帝内心的担忧——万一这个李治再不学好可怎么办。
皇帝越来越坚信,这次“更储”的提出,其实就是父皇玩的一次花活,以让李治更加珍惜太子之位。
同时又给了长孙无忌一个天大的“人情”。因为先皇一定知道,将来肯于尽心尽意辅助李治的,非赵国公莫数。
只是对李恪来说有些不公平了,直接的影响,便是这次“更储”之议的知情者赵国公,直到此时也对李恪心存戒心。
大殿中只有兄弟三人,皇帝忽然对兄弟二人说道,“濮王,晋王,舅父大人对我们兄弟情意拳拳,到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该忘怀!”
晋王道,“皇兄,臣弟知道,一定谨记不忘。”
李泰也微微点头,表示记下了。
皇帝这才起身,与两位亲王去凌烟阁,一路上,皇帝心事重重。
曹王妃移葬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因为涉及到了曹王母妃的身份变更,一下子将她从元吉名下划到先皇名下了。
也就是说金徽皇帝已违背了先皇的旨意。可是为了曹王,他错了吗?
一件故太子妃郑观音迁个院子的小事,其实也违背了母后长孙氏的初衷。可是为了消除生者的怨恨,他又错了吗?
这两件事均在元旦大朝的同一天提出来,而他的舅父长孙无忌,一向以维护妹妹的利益为已任,却没有出面反驳。
想当年,高祖皇帝在几个儿子之间左右摇摆,并非优柔寡断,而是视帝位重过了亲情。
毕竟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在面对那些必有所求、婉转承欢的妃嫔们时,在面对朝堂上下望之如岳的群臣们时,那个体会不是一般的尊贵和惬意。
或者高祖认为自己尚能驰骋。
事情发展到最后,高祖、建成忌惮秦王的功勋,已经顾不上亲情的分崩离析。那么巨大变故迫在眉睫,间不容发,不论是秦王还是秦王妃,已经顾不得太多了!
只是故人已逝,彼此间的恩怨即便不能化解也要渐成过去,皇帝认为自己就算违背了先严,但选择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