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有个乞丐是赶着来的,早就听出了门道,“太爷,小的给作证,当时小人在场,他们说得一点无差!当时客商的恶仆在扔人时,正砸了小的肩头,小人今后怕是不能吃重了!”
庆州刺史咬着后槽牙,“赔,老子作主,都赔,只要录好了姓氏、何处籍贯,我家老爷没个赔不起!”
堂下有个姑娘开口道,“我却作证,这些人无理取闹在先,尤其那个差点没让面馍噎死的,是你抢了我们母女的馍。”
旁边有个乞丐威胁道,“你再敢胡说,晚上便到你家中理论!”姑娘不敢再说了。
堂下的乞丐又对堂上道,“太爷,小人亦是余杭富商打人时被殃及的,而且小人作证,还有个兄弟让人打得鼻梁骨都塌了,恐怕后半生娶不上老婆,他诉余杭商人赔补小妾给他。”
刺史道,“太爷还不快快登记全面,我们也好去驿馆赔补。”
底下有三五名乞丐争先恐后道,“太爷,小人作证,小人作证……”
县令迟疑,如所料不差,刺史大人身后的老爷来头一定不小,弄不好是随皇帝出行的某位重臣。他又偷偷去看庆州刺史,刺史示意他尽管登录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事主、证人都记录在案,足足有十几人之多。
“帐房先生”说,“太爷,我们还是速去驿馆分断吧,赔的赔了、补的补了,也好让我们快些离开此地。”
周县令尚未动,堂下乞丐们随即又涌去庆州驿馆,有人摇头叹息。
庆州驿馆人满为患,怀安县令大驾亲临,处置余杭客商殴伤乞丐的案子,没人知道他此时只像个木偶,一举一动必先看刺史的眼色。
后来,县令又发现,原来他的刺史大人一举一动也在看另一人的眼色,白袍折扇,气度不凡的一位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边还跟了一对母女。
怀安县役在大门外警戒,凡愿作证的乞丐全都可进去,听县令分断:
“庆州,北方礼仪之郡。余杭,南方首富之区。《管子—牧民篇》有言,‘衣食足则知荣辱’,本官没想到,一群得我朝怜恤、食方裹腹的庆州行乞之人,居然能如此申明大义,勇于证事!”
底下有乞丐道,“大人,全赖金徽皇帝陛下圣明,我等才知大义!”
县令道,“闭嘴,天下乞丐既多,怎么知大义的都在庆州!既知大义怎么还在本官分断时鼓噪!”
刺史不拿好眼看他,县令假装不知,分断道,凡自愿出证之乞丐,自去大车上拿一件货物,到县吏处登录本人来处,县府定有后续的详细照顾。
呼啦一下又涌到驿馆中二十几个乞丐,手快的先去抱车上的布匹,随后又进来几个,拿麝香、蜡烛。
“再没有了么?”县令往驿馆外问道。
最后有几个乞丐迟疑,有人嘀咕道,“我未见,不能为点好处妄言。”
再没有人了,被思晴和崔嫣踹过的乞丐提示道,“太爷,小人的终身大事还未说到呢!”
县令哼了一声,“这么大的事本官可不能管,得须刺史大人亲自发落。”
“啊!原来刺史大人也在,足见官府对我们的重视了,但刺史大人在哪里呢?”一个乞丐问道。
县令道,“这位仁兄,你可真是骑马找马,被你薅着领子、由县衙揪到这里来的便是。”
吓得两人连忙放手,刺史立着眉毛先问,“在大街上是谁偷踹本官?”
踹人的乞丐嗫嚅道,“是小人,但刺史大人,小的不知……”
“哪里人?”刺史问。
乞丐道,“回刺史大人,小人是延州金明县人氏。”
“既然是延州人,不在延州行乞,因何跑到我庆州来?不要对本官说半句瞎话,不然你的赔补就地取消。”
乞丐道,“大人,小人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只因延州刺史高大人太不讲情理,凡有似我等体格健壮的行乞,必捉去勒令垦荒,很没自由。”
刺史问,“还有多少是延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