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充媛瞟了瞟叶玉烟,看来两人的梁子算结下了。她轻轻哼了一声,有句话脱口而出,“这些菜便如我们女子,有好的容貌才是第一位。”
她不屑地撇撇嘴,“一个女子,如果容貌上差着许多,就算花了再多的心思、被陛下偶尔留意,依我看也必不长久,有些人还是放低些身子,为自己留条后路为好!”
叶玉烟知道对方在含沙射影的说自己,也不理她,暗道,“我就差吗?我若真差了的话,陛下便不会记得我!我就让你做菜、做得更好看些!”
皇帝要女学只准备菜品,确切说只要拌菜。
在将这些菜装入食盒、要往太极殿传送时,叶玉烟声音不大、但很明白地对郑充媛,“太嫔,你做的这一盘不必送了。”
在场的所有学生和先皇遗妃们都听到了,没人抬眼看郑充媛,该做什么都做什么,但耳朵都在听她的反应。
今日数次遭到叶玉烟的冷脸,郑充媛有些搁不住面子,看着眼前这个几日前、还被她揉搓到要寻死的女子,居然要砍下自己的菜,郑充媛有些急眼。
“为何呢?你我可都是徐惠和武媚娘指定的女学副助,你又凭什么资格拦下我的这盘!”
叶玉烟眼也不抬地道,“太妃刚刚说了,陛下这回是问我女学之事,到时可能问我这些菜的名堂,太嫔这菜好看是好看……但我说不上什么名堂,当然不许送了。”
郑充媛听了,急得有数句话一齐涌到嗓子眼、要替自己分辨,但哪一句也不合适,最后酸溜溜地回敬道,
郑充媛说,“你也就拦我一道菜罢了,一时一事,小事一桩!我再被你挡也仍是个太嫔,这可真没什么,我只求你能得陛下日日的眷顾,不要哪一天被陛下忘记了,便什么也不是!”
说着,她伸手端起自己做好的那一盘,里面青青白白、佐以煮过的红沙豆粒,果然有些特色。
但她一抬手,连盘子和菜,一起扔进木桶里。
叶玉烟听了,忽然将手中的东西一扔,“郑太嫔,我拦你的菜是正当,但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算听出来了,太嫔不乐意我去见陛下!那好,我不去了,你去!太嫔你模样生得好看,又懂这么多的规矩,把陛下喜什么、不喜什么都吃透彻了!”
郑充媛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叶玉烟再捅了喽子,遂不再言语。
恰逢徐惠对她道,“此时急等着做事,姐姐你就少说两句,我倒是也愿意让你去,但陛下未提到你,你去了又不合适。”
郑充媛悻悻的,不好再掺和了,她一甩手,扭着身子优雅着离开。
看着郑充媛脸上忽青忽紫的狼狈相,叶玉烟觉着,几日来憋在她胸中的一口恶气,一下子便撒出去了。
充媛又有什么了不起,你再尊贵也不过是先皇的充媛,昨日之花。
叶玉烟在太极宫女学,学到了她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课——你要在皇宫大内站得稳当,身后得有个强有力的倚靠。
别的不提,眼前一个个并不差过她的女学生、比她身份更为尊贵的先皇遗妃们,前些日子还对她的窘境默不关心,而今日看向她的眼神中,不知不觉便多出了一层说不明的敬畏!
这个十五岁的女子将头昂起来、胸挺起来,不再因丹凤门上那疯狂的一瞥而惴惴不安。
正是由于那大胆的一眼,几日前使她脱离了灭顶之灾,今日打败郑充媛。
食盒装好,有内侍们帮着抬起,叶玉烟跟着徐惠去太极殿。
一路上,她看内侍抬着的食盒,掂量自己在家时,这种活也同样要干,也干得动。
不过现在她就不必干,但要及时抓住面见陛下的每一次机会。
……
太极殿,赵国公几人就等着女学送来的小菜。
御膳房的菜,出自全长安乃至全国都没有的厨中圣手,色香味俱全。
在一惯脍不厌精的赵国公等人看来,太极宫女学送来的小菜,怎么说都有些粗糙,手法生涩,刀功也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