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件事真将皇帝气着了,他登基之后还从没巡幸过洛阳宫,一个小小的太监,难道只凭着姐姐是先皇的充容,就敢飞扬跋扈到这种地步?
他可真当洛阳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了,连洛阳宫禁卫也敢与之暗通款曲、提供匿凶方便。
徐韧府上涉事的三名部曲被洛阳县判了斩刑,徐韧强占的一百亩山地,也要照数归还原主,赔偿死者钱款若干,全部由徐府承担。
但皇帝说,“洛阳县有搪塞之嫌,无人撑腰,什么部曲敢如此狂妄?”
明摆着,洛阳县一定考虑了徐惠太嫔的原因,因而只判部曲、未提徐韧。
不过皇帝显然不想放过这个太监,部曲即奴仆,一般是外面战场上获得的俘虏、或因不务正业而破产卖身的人,这样的人敢打死人命,主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皇帝问御史大夫,“萧大人,你最初是由何人处得知的案情?”
萧翼道,“回陛下,是洛阳县的两名老者告之。”
“那么案发之后,凶手既已匿入禁卫营中,洛阳县不能入营捕获凶手,为什么不上报卫司协调?难道洛阳县役的腿脚,还快不过县内的两名老者?”
人们听出来,皇帝还要追究洛阳县的怠职过失。
“还有,洛阳宫禁卫营地可不是菜市,营中逃入三名部曲,难道他们没有察觉?朕想知道,洛阳宫禁卫是因松懈而不知,还是假装不知。”
如果因营务懈怠而不知,那么这个禁营头目不能再干了。
如果不是因为营务懈怠,那是因为什么?一个太监便可以指使洛阳宫的禁卫,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阻挠县府抓人,这是什么苗头!
皇帝下诏,以刑部尚书刘德威为钦差,御史大夫萧翼、左千牛大将军长孙润为副,即刻起程去洛阳督察此案,务将皇帝刚刚提到的所有疑问通通查清!
三人领命起身,知道这一次,金徽皇帝不将此案挖个底掉绝不会放手。
皇帝不细说,三人也清楚自己此行的侧重,这是让他们连人命案子、带洛阳县、还有洛阳宫禁卫一起严查!
因为一件普通县民的命案,长安一下子派出三位三品大员,还有文有武,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看了洛阳县有关案情的具报,皇帝如果什么也不问,估计也就是斩杀三个徐府的部曲了事,但被皇帝简单一问,事情立刻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西内苑里,居住在大安宫的太嫔徐惠,在傍晚的时候也得知了消息,她当时便觉得天旋地转,仿佛看到兄弟徐韧,被洛阳县的衙役们五花大绑地押赴刑场。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我兄弟根本没这个胆子!”她喃喃着,在宫院的花园边,对侍候她的一老、一少两位宫人说。
恰巧纪国太妃韦泽从另一边走过来,对她道,“妹妹,这事不好办了。我听说陛下派了三位钦差去洛阳,专为查你兄弟的这件人命大案!”
徐太嫔不禁眼眶潮湿,“姐姐,不是我兄弟的案子……是他的部曲。”。
韦泽说,“刑部刘大人的手段谁不知道?陛下点名让刘大人出面,一定不是为了那几个部曲,单是部曲的话,由县里杖杀也就是了,说不定刘大人便是冲你兄弟去的!”
徐惠的出身比韦泽好,至少不像韦泽,韦泽是以先朝犯妇的身份进入秦王府,然后再从宫婢做起。
至少徐惠还属于良家之女,以往在贞观皇帝跟前,徐惠也比韦泽得宠,此时的纪国太妃才四十几岁,做了太妃也不忘在姐妹之间比较。
她叹了口气,对徐惠道,“你这个兄弟也真不让人省事,哪像临川公主……你看她多懂事!陛下已封她作长公主了,”
徐惠道,“姐姐,你给出个主意,我如何才能救一救我兄弟呢!我不信这是他指使的,他只知道玩,一定是被屈枉了!”
“屈枉他了吗?最好是屈枉了,不过我早想与你提个醒,你那个兄弟有些太招摇了!一个小内侍就敢在洛阳城中营建府第,而此时也不是先皇在世、妹妹得宠的时候了,眼下可是金徽天子!妹妹你以未生皇子的身份、还能居住在大安宫,已经是陛下开恩了,你可敢去求陛下?姐姐担心你不去还好,不然陛下震怒,恐怕连大安宫你也住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