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说我有些虚,要我常和父亲在一起……!”
太子妃已经听不到这句了,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让个孩子一字不差地将自己的机巧全抖落给马王,她的怒火一下子冲起来。
这都成什么了!这不就是大唐的太子妃心里发虚、大庭广众地、派着个孩子跑过来讨乖!
李忠还要说下去,但他的主娘已经挥起手来,在他脸的正中“啪”地一巴掌打下去,厉声喝斥道:
“连个弯子都不会转,你还敢得意什么!有人卖了你、你还替人数钱,简直就像你那个傻娘!”
李忠眼冒金星,脸上火啦啦的,鼻子也发呛。好半天,才看着父亲和主娘的影像重新浮现回来。
他撇撇嘴,不敢哭出来,因为他发现父亲的脸色也阴沉着,并叹了口气,对主娘说,“唉!让我说什么好!你越这么打他,他越找不着北了。”
太子吩咐侍女进来,“把这小子送到他娘那里去,别让我看到他。”
李忠让侍女牵着手,头也不敢抬,暮色之中,光天殿黑黝黝的瓦顶,像一头野兽恶似的,仿佛要恶狠狠地朝他扑下来了。
此时孩子才敢让眼泪淌下来,却依旧不敢出声,怕侍女回去告诉。
这边,李治心烦意乱,睡意全无,“你自睡吧,寡人去读读书。”说罢,李治丢下噘着嘴的太子妃,往崇文殿来。
武媚娘深夜出宫不成,从四月二十三日,到四月三十日,让思晴扣到玄武门足足八天。
八天来,她提心吊胆,梦中见到皇帝雷霆火炮,要将她剐了,每次醒来都是一身的冷汗。
此时见到太子,武氏生怕他问,“马王给你机会,你怎么没出宫呢?”。
但太子只是坐下来,随手抓起一本书,眼睛直着根本没看。
她知道,马王爷又回来了,她的这点事根本就占据不了李治的内心。
自古以来,被废的太子没有一个下场好的,真走到了那一步,李治的处境也许都不如个乡野村夫,而她就能好么?
她试着问道,“陛下为什么,非但不提储位之事、反而还去了翠微宫?”
太子道,“父亲的心思你还是别乱猜,猜不透的,想一想我们自己吧。”
武媚娘很高兴李治还以这种口气将两人并提,她说,“看来,我们的事不会成为马王向东宫发难的手段,那么殿下也就能放开手脚了!”
李治若有所思,武媚娘道,“如此一来,殿下比马王爷还有些优势呢,殿下请想,一个一高兴、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样举动的王爷,难道就真的适合做太子?”
她说,驭人之术,讲究中庸之道,耳不聪、目不明才好。什么事都眼中不揉沙子,反倒会令那些大臣们心存忌惮、一动也不敢动,
“这便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的道理了。”
“恐怕除了赵国公和江夏王,另外的有些人说不定还暗自支持殿下呢。”
“看看英国公、褚遂良对殿下的拥戴吧,他们都有私,因而容不得马王。那么别的人呢?他们此时不表态,大约只是慑于马王的强势。”
李治想,武媚娘的眼界还是要高过王氏,而那一个只会耍些小机巧。
让武媚娘这么一说,太子李治就觉着前途也不是一片黑暗——兴许父皇也是这么想呢?
最终,太子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他想叫我伏下去,但我知一个男人,该挺时也得挺得起来!”
对面的人看着他,眼睛发亮。
而此时在东宫最西北角的宜秋宫里,李忠的生母刘宫人,待送李忠来的太子妃侍女们离去后,才敢看儿子的脸。
李忠那张小脸的正中央有一只红掌印,几乎覆了个满。
她搂着儿子安慰他,又在心里面诅咒太子妃,祝太子妃永远不会生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