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城内叛军趁乱夺了西关,打开西城门放戒日国俘虏入城,叛军声势更大,此时再将这一千唐军分兵去压制已不现实。
一千唐军只能往城外突围,城中原住民与戒日国俘虏们混在一起,挥舞着兵器没命地阻挡,一路上兵器相击,咒骂与惨呼声不止,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有人高声叫着鼓动,“一个也不要放他们走了!苏伐城主说了,只要他能回来,就不要我们的羊了!”
有唐军一边冲杀,一边喊道,“原来是苏伐,别让我看到他!这些人着实可恨,为着一只羊便忘了郭大人的好处!”
唐军奋力杀开一条血路,向着南门靠近,沿途不断有唐军倒下。
有人重伤倒地后仍缠住叛军,抱住对方用牙撕咬,对掐,又有体格庞大的大象横冲直撞地踩踏过来……
突围唐军将柳氏护在正中,而孩子被待诏拢在胸甲内侧,此时幼小的孩子被惊动,在待诏胸甲内啼哭起来。
郭待诏长叹一声,“若是再给我两千人,何至于这样捉襟见肘!”
叛军的首领,原来是当日弃城而逃的苏伐、那利,和他们的亲信。
那么,先在城中喧哗,再引郭待诏入城,继尔哗变升级,引一千唐军支援,最后驱动失去监控的戒日战俘起事,与举城住民联手消灭唐军,便是苏伐与那利周密的计划了!
柳氏知道自己拖累了丈夫和上千名的唐军,她在待诏身后喊道,“将军,你带孩子走,不要顾虑我,有死而已!”
儿子的哭声、丈夫的慨叹,像刀一样直刺着柳氏的内心。
有在她身边拼死保护的唐军喊道,“夫人,你说的是什么话,就算我们死了,也不能丢下你与郭公子!”
有数十支利箭射来,说话的人左胳膊上已中了一箭,他咬牙未吭,挥刀斩敌,龟兹城南门已遥遥在望了。
郭待诏回身看了看,冲进城的一千唐军已死伤过半。
戒日国叛军、城中乱民层层围困,挥舞着兵器没命地往上冲,四下里弓箭手又将密集的箭射过来,唐军纷纷中箭,眨眼间又倒下一片。
唐军直扑南门,有两百人终于抵达城门之下,杀退守军占据了城门。
叛军回扑,这些人拼命抵挡住,城门缓缓大开。
但郭将军、柳夫人及一部唐军,又被叛军分隔、层层地围住了。
苏伐在城头高声喊道,“郭将军,本王知你夫人孩子在城中,因而大开着城门放你进来,但想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郭待诏浑身上下都是血迹,高声道,“守城平叛乃是郭某职责,但夫人、幼子何辜!城主只要肯放了她们,郭某死在这里与城主也绝无一点私怨!”
柳氏道,“将军,你死我不独活,只求他们放过孩子便是。”
苏伐笑道,“郭将军只要肯降了我,龟兹国照样有你的上将之位,而将军妻、子也将得以保全。不然的话,大人,孩子,一个也不要想轻身而退!”
又有叛军趁机冲撞,意欲将待诏与夫人分隔开来,被唐军奋力挡住,但又有一部分唐军倒在血泊里。
近在咫尺的南门底下,占住城门的唐军眨眼间只剩下了几十名,他们死死地顶住夺门的叛军,喊杀不绝,每一刻都有人痛呼着倒下,人却越来越少了。
柳氏的手中也拿着一把短刀,她知道,今天是自己拖累了城中的唐军,再延误下去,城门只要重回叛军手中,他们也就没有冲出去的机会了。
她大喊了一声,“将军,为妻先走一步了!”
生离死别之际,柳氏连叮嘱待诏两声、再看孩子一眼的机会也没留给自己,话一出口,便横刀自刎!
郭待诏痛呼一声,目眦尽裂,挥刀催马朝叛军冲去,数名叛军死于非命。
有唐军喊道,“柳夫人尚不畏死,何况我们爷们!老子今天还就是不想出城了,也陪郭将军走这一趟地府!”
四下里乱箭齐发,城中,城门下,渐渐归于寂静……
使者问,“马王殿下,不知小使回去,要如何与我家大王回复呢?”
马王平静地说道,“郭待诏说的好,将军舍身为国,也没什么可说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如果苏伐当日肯放过大嫂和孩子,那么他与本王这里,也是没有一点私怨的。”
使者怔怔地,看着刚才还一脸平和的唐军主帅,此时已经是面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