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带去了牧场村,先有一位流外五等的牧监史登记了她的名字、来由,然后将吕氏领出来、带往另一间屋子,对她示意一位牧女官道,“这位是刘录事,也是天山牧刘总牧监的夫人。”
吕氏热切地道,“啊啊,原来在天山牧果然有女牧官,这可真是太好了!我来时还在大街上遇到了崔姐姐,崔姐姐就与我说到了刘录事!”
刘采霞不知她说的好在何处,问,“你说的哪个崔姐姐?”
吕氏道,“她是黔州刺史夫人,啊刘大人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也是从黔州出来的,因而认得崔姐姐。”
刘采霞看吕氏的案底,是从掖庭宫来的,她对吕氏道,“你暂且到茶房去吧,每天往各厩房送送热水,往后做什么再定。”
又让监史领吕氏去领牧事服、在旧村单身女牧子的院子里安排床位、午饭后学习牧场典章,从明天开始,吕氏就是一位女牧子了。
吕氏暗自欢喜,心说总亏有先见之明,只是在这里提了提崔夫人,就不必从铲马粪做起了!
她想着,这位天山牧总牧监的夫人总该按着情理、再问一问她与崔夫人的渊缘,那么她便可再稍带着说一下自己在黔州刺史府的经历了,说不定牧场里便会安排自己管些事情。
但在这时,有位中等身材的官员推门站在刘录事的门口,吕氏打量此人气宇轩昂,服饰上看官品低不了,随后监史便毕恭毕敬称他“总牧监”。
他对女录事说道,“都护府郭大人去轮台县视察刚回来,说与牧场里聚一聚,中午我就不回家了……另外本官猜郭大人一定是想他的孙儿了,一会儿你去趟旧村,一定要把柳夫人、崔夫人也请上。”
刘采霞起身,见吕氏还不走,对吕氏道,“怎么还不去?”
吕氏连忙出来,在一路上寻思,都护府的郭大人吃顿饭还要总牧监亲自吩咐着安排,那一定就是大都护郭孝恪了。但郭大人的孙儿是哪个?是那个在村中问自己话的“舍鸡”?
吕氏的心头突然涌出了一阵强烈的嫉妒,嫉妒崔颖。
同样是黔州刺史府的侧室,差别怎么这样大!
崔颖不论走到哪里,接触的都是高得吓人的上层人物,而自己就越来越低卑了,竟然沦落到提壶倒水、侍候那些一身马粪味的牧子。
她不无醋意地想,难怪崔氏一到西州便扎根下来、再也不回黔州了,原来攀上了比高审行更气派的大都护了。
看那个男孩子对崔颖亲近的样子,吕氏就更相信这一点。
……
贞观二十二年腊月丙子日,是三十日,过了今天便是闰腊月初一。但对于高峻和永宁坊的女人们来说,好事似乎并不想再等这一日了。
尚书令和柳玉如彻夜交心,居然一夜未睡。
早上时柳玉如睡意渐浓起来,闭着眼央求说,“峻,去请个假吧,不然眼睛红着、萎靡着如何上殿呢。”
方说至此,便听到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管家夫人雪莲进到内宅来。有早起的谢金莲、李婉清在院子里问,“什么事这样急?”
雪莲道,“快请高大人起来,出大事了!”
屋中两人一下子睡意全无,柳玉如心慌意乱地道,“是哪里又捅了娄子!觉也不让你睡。”
听雪莲道,“是门下省来宣诏了!”
来传诏的,是门下省正四品下阶的左谏议大夫,他在尚书令府的前厅见到了从后宅匆匆赶来的宰相,一见面先贺道,“下官恭喜高大人,”
高峻一脸的懵懂,瞧着他郑重展开诏书,是《授高峻鹞国公诏》,念道:
“门下,宰辅之重,必俟贤良。尚书令兼兵部尚书、丝路都监、总牧监峻,器业凝远,文藻夙成,好学见称,乐善不倦。然职高爵低,何见于外邦?骏马良鞍,素有前规,可鹞国公。”
左谏议大夫说,陛下说高大人获鹞国公,那么瑶国夫人一定会高兴,总得庆祝一下,陛下允许鹞国公今日休息一天,不必上朝,永宁坊赐酺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