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莺跑过来拉起他道,“你以为柳姐姐生的这个气?女王走了几天了你不说?难道这两日还有内侍看着你?不把药给你端上来你就不坦白,”
尚书令道,“你哪知我的苦,在牧场西村睡过一夜冷板凳,她就闹得那么大发,你和崔嫣可都看到过的,府上这么多无关人、这么多双眼睛,我总得找个恰当的时机才好讲。”
没人理他,尚书令不服气地道,“连陛下都成了惊弓之鸟,可这里不是牧场村,谁知你们会不会闹!”
柳玉如道,“好像永宁坊整座府上就我坏啊,皇帝在那里使坏,最后是好人,我气不上人家。尚书令又要脸面,我们呢?家里多出个十夫人,竟然一面未见到!”
高峻道,“哈,我当夫人你追究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是这方面!那好办,她不就是个小女王,既是十夫人,来参拜一下高府正牌夫人天经地义,在下这就给新罗送个口信!”
“算了吧,她抢劫了我们的东西,哪有脸到永宁坊来!好在她远在新罗,也不吃我们一粒米、不住我们一间屋,金莲,我们放过他们吧。”
谢金莲:“嗯,这次暂且放过她!也不跟皇帝一般见识了。”
……
这件事虽然表面上放过了,一家人还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吃了晚饭。但高峻知道,如果以为事情就算完,那也太小瞧柳玉如了。
因为没有一个人提一句,问他晚上有没公务批办、去不去书房。
以往这就算是一句连明带暗的双关,即便有下人们在场也可很自然地说出。如果尚书令说,“嗯,今日没什么事了,要早些休息。”
他只要这么一说,就该有人隐晦地有所表示了,有的人可能说,“姐姐,我那屋的床钩子好像不大稳当,昨晚掉了一回呢。”
有的人可能说,“最近好像胖了呢,感觉衫儿都紧了!”
然后柳玉如可能会说,“钩子的事我可管不了,让峻看看怎么回事。”然后高峻就去到谁的屋里看一晚上钩子。
但是今天,没有人问这句话,人们闲聊也很自然,但没有人往自己身上领,柳玉如也不说,之后大家像有口令一般的,先后起身说困了,回后宅。
尚书令不愧是尚书令,厚着脸皮也起身道,一边往后宅走,一边对柳玉如道,“嗯,我想起来了,正好有件大事要与夫人商量。”
柳玉如不回头,“大得过新罗的事么?大不过就改日吧。”
高峻低三下四地连声道,“大得过、大得过,”但人还跟着。
有樊莺或是思晴,或是她们的贴身丫环在几步外窃笑,但尚书令只当没听见,柳夫人对丫环道,“你去把大郎接来,我有好些日子没和他亲热了。”
高峻道,“对对,我说的大事就是这个,”柳玉如又好气又好笑,但当着人就不能再说不行了。
大郎高雄、二郎高壮不同于另两个兄弟,另两个一直是谢金莲和思晴自己哺乳,与他娘亲热。有时高峻到谢金莲或思晴那里去、恰好他们也在的时候,孩子便会显现出紧张。
但高雄不同,与爹热络,这孩子穿着开裆裤,一见到爹就把娘丢在一边,缠着不离半步,最后还要骑大马。
地下铺着厚厚的毯子,尚书令往地下一趴,望着柳玉如一仰脖子,学着炭火的动静“咴——”一声,对高雄说,“小子,你能上来吗?”
“我能!”高雄果然扳着爹的肩膀爬上去,挺着身子、自得地看着柳玉如问,“娘,你看看,我是不是很能?”
本来接儿子过来是个借口,但此时再看,柳玉如竟然被这父子两个给冷落了,她没好气地道,“能,你哪会不能,老子英雄儿好汉嘛!”
高雄可不管这个,骑着“大马”在地毯上转了不定多少圈儿,直到耍得筋疲力尽,往床上一丢很快睡沉了。
柳玉如把儿子摆在床外边,仍不理他。
高峻道,“夫人,是我又食言了!”
柳玉如背朝里面不应声,最后耸着肩膀抽搭。
高峻把儿子搬到床里,自己脱衣靠着她躺下来,不知说什么好了。
柳玉如叹气道,“长安还是好啊,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钻进来……可我怎么感觉不到这里有多好呢!根本就不如在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