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腾云驾雾一般地被人抛出,随后重重地跌坐在下边的台阶上,依着惯性没头没屁股地滚了几周,这才止住。
等前边的众人闻声扭头看时,李士勣早已不声不响地一翻身爬了起来,额头上已经青了一块。
而高峻不知什么时候已上来了,反倒到了李士勣的前面,此时正拍拍手,头也不回地入了位置。
这一幕,却被锦帘后的皇帝父子在帘缝里看个正着,这里正对着殿口。
李治看父亲面无表情,拿不准该不该出去,见父皇一摆手,太子挑帘子出殿。
随后,皇帝若无其事地出来,在龙书案后边坐下。
他看到英国公额上泛青地站在武官的最末尾,笑着说道,“英国公,怎么不到前边来?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
李士勣没办法,往前边望了望、却没有动地方,他与高峻两人同属武官,但他爵位高过高峻,职位却没有了,此时也不知该到高峻左边去、还是该排在他右边。
另外也怕高峻再给自己来上一下子。
台阶上刚跌那一下子他爬起来的快,众人回头时已经起来了,若再来上一下子,那就是当着陛下和太子的面出丑了。
瞧瞧高峻满眼血丝的怒不可遏相,这还真不是没有可能。贞观年间的朝堂说严肃也严肃,说放肆也放肆的可以。
李士勣记得,早年就有两位御史,因为某件事当庭分辨各不相让,最后不也是当着这位皇帝的面,就撸胳膊、挽袖子往前凑,像斗鸡似的。
皇帝接连数次出言制止也不管用,最后都掀了龙书案拂袖而去了,但也没有处置两个逾礼的御史。
房玄龄大人虽已故世,但他留下来的夫人喝醋的笑谈,恐怕再也不会有人忘记了,促成这一笑料的,就有皇帝陛下的份儿。
李士勣可不傻,再被高峻盛怒之下掀个跟头,也只能是凭添笑料。英国公躬身道,“陛下,微臣刚才走得急了,在殿口摔了一下。”
陛下问,“你确定不是有人拉摔的?”
英国公连连摇着手道,“不不不,陛下你说的哪里话,明明微臣是走在最后边,而前边又不是马蹄子!”
赵国公长孙无忌道,“陛下,他自己跌了气不出,转弯儿损众人是马。”
李士勣说,“啊啊,赵国公你言重了,总牧监就在前边站着,李某就连马也不敢损!”众人哈哈大笑,忽然就令高峻有些不大得劲,知道自己过火了。
言归正传,皇帝问,“兵部,如何看待这次的出讨?”
高峻道,“陛下,以微臣看,因英国公严格按着太子殿下的方略指挥,新罗之围已解、对我必有感念。而我以饱暖之兵不夺其城、不占其地,却牵制着高丽举倾国之兵经年疲于应对,致稼穑凋敝,想来惩戒的目的已达到了。那么盖苏文再想惹事,得好好想想规矩。”
皇帝不住点头,“江夏王会同兵部,在此次军需的供给方面功不可没,以八十万两支持半年的战事前所未有,朕尽知矣!”
又问,“房大人离世,尚书左仆射之职空缺了,房大人一任此职十几年从无差错,因而选官更要慎重。不知谁可胜任?”
众人心说,这是要说正事了,不过如此大事,随便插话可不好。正好按着前后语的搭接,谁都不吱声的话也该是高峻来答,且来听听再说。
高峻躬身回道,“英国公可胜任。”
“为何?”皇帝问。
“英国公老成持重,经验丰富,尤其能够忍辱负重顾全大局。”
李士勣心说我当然能顾全大局了,让你摔得像土豆一样也不敢吱声!不过你能这样说,我摔得也值!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