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冷不热地对吕氏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怎么我就不明白呢?别忘了,如今你是一位刺史夫人,不是一位鸿胪寺典客儿子的母亲了。”
吕氏知道对方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让自己不要口无遮拦,因为与自己有关的过往、有关人的情况,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
接下来的十多天,永宁坊兵部尚书府的女人们,集中精力地投身到马事大赛之前最后的练习当中。
为了熟悉赛道,她们结伴出城,从通化门外的起始点开始,每天骑马跑个全程。
这些人花枝招展地,跑到哪里觉得累了、渴了,沿途那些官办看台及茶坊,她们都是可以下马前去的,在那里坐下来喝喝茶、休息一会儿,并得到县府留守人员的良好接洽。
长安和万年两县所有的公差们都认得她们,因为整座长安,再也找不出哪座府上同时有这么多的美貌夫人骑马出行。
他们只要远远地看到这群面貌殊丽的人,以及她们跟从的规模,立刻便能认得出来。
离着大赛还有最后十来天的时候,鸿胪寺在早朝时奏报:长安要举办赛马盛会的消息,不知怎么跨洋过海、传到新罗国去了。
新罗国三十二岁的女王金可也,本有亲至长安共襄盛举的打算,因边患未宁,陆路经过高丽的通道上战事正如火如荼,因而这个计划只好取消了。
但她集倾国之工匠一千多人,在短短的时间里,为长安的赛事赶制了一份厚礼。
那是按着参赛的四个组别、为每名参赛者分类赶制的赛位号牌。
这倒是个令人意外的情况,因为筹备这次赛马的所有人,谁都没有想到过这个环节。
此时再想,便觉得这些号牌送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因为无论哪处的赛道,尤其是大赛的出发点,不可能让每名参赛者一字排开,参赛者总得有先有后。
有了号牌,则这些夫人、和普通的参赛女子们,只须按着号码、人马各入出其位也就可以了。
太子李治对于新罗此举十分的满意,这件事从侧面体现出,新罗女王对大唐出兵干预高丽无礼入侵本国,持着怎样的感激之情。
而且这批小小的号牌,无疑更提升了首次女子马赛的规格和档次。
礼部尚书唐俭大人马上安排进行号牌的发放事宜,距离开赛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礼部的一位正四品下阶的侍郎,亲自带着两位随从到永宁坊来,他们是专程给兵部尚书府的夫人们送牌子的。
人们这才知道这些牌子的具体样子。
柳玉如所在的第一组的号牌,是径长两寸的圆型金质牌子,挂着绒绳,牌子的边缘一分厚、中间薄如金箔,正面的中间压刻着一个“柒”字,背面用新罗语刻着一句什么话。
侍郎说,这是“长安女子马赛头组”的意思。整块金牌子重约三两,金质牌子总共有五十一块。
“这得耗用多少金子!”谢金莲感慨着说。
而柳玉如则猜测着,在她所持的这块“柒”号牌前边的六人,到底都是什么身份。
第二组的牌子则是银质的,大小和形状与金牌子一般无二。侍郎送过来的号码从二十五至三十三号,其中就有子午峪吕氏的。
恰好管家大夫人菊儿偷偷跑回来打牙祭,顺便就把牌子拿给吕氏。
吕氏接过自己那面亮闪闪的“三十三”号银牌子,再看看菊儿和雪莲二人的第四组竹制牌子,就生出一股优越来。
竹牌子虽然也是做工精致、上边用火漆烫着数字,周边环着褐色的漂亮花纹,但从中彰显的,却是彼此身份上的不同。
女人,因选择的不同,便有着不同的身价,比如这银与竹。
其实谁又比谁强到哪里呢?
她姓吕的别说厚着脸给一位四品刺史做小,就是迈入青楼、做个风尘女子,她也不愿给一个泥腿子乡民做正妻,哪怕被他像姑奶奶一般地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