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八年,在执行太仆寺命令、将蒲昌牧场三千匹战马征集去辽东前线时,一个没什么后台的蒲昌牧郝牧监,就敢对着当时的西州大都督郭孝恪拖延着,可见拉空一座牧场也是不大地道的。
李道宗说,这个唐俭性粗且有些放浪。早年唐俭出任户部尚书,一次与皇帝下围棋,唐俭在布局时抢先占据了有利位置。皇帝想诲一步,唐俭连陛下的手、棋子一起死死按住,就是不让动。
唐俭还当着底下的不少宫女、近侍说,“陛下,下棋就是下棋,陛下广有天下,如何这般小气,若诲棋,干脆微臣认输。”
皇帝大为生气,气得将手中的玉板摔碎在地上,随即将唐俭贬为潭州的都督。
李道宗说,“潭州,知道吗?一个中都督府。因为下了盘棋,唐俭就从正三品降到了正五品上阶!”
“然后呢?”高峻问。
“皇帝还不算完,私下里对尉迟敬德说,‘说说外间到底对这个唐俭有没有什么指控?’尉迟敬德只要编造出一两项,唐俭在皇帝盛怒之下连命都难保全了。”
李道宗说,“只是尉迟大人当面对皇帝唯唯喏喏,但当面对质时,至始至终坚持说,没有听到外间对唐俭的指控。皇帝这才作罢。可见唐俭粗则粗些,但人缘还是不错的,这不,又成了礼部尚书。”
看到高峻沉默不语,李道宗笑说,“怎样?大不了本王与你一同去,幽州、营州这两个家伙还须给本王些面子。”
高峻对李道宗有些感激,且不说幽营牧场是什么动向,用不用得着李道宗出面,但人家有这句话,便是情意。
李道宗说,“高大人,上次在鄂州,你解了本王造船难题,又只身前往雅州,替本王对付难缠的李道珏,这份情意本王都记着呢!”
正说着,高丽前线的军报就到了。
兵部尚书有权先阅,然后酌情决定上不上呈皇帝。看过后,高峻的脸色又是一阵比一阵阴沉。
李道宗连忙问详情。高峻道,“英国公在前头也没有闲着,生怕我没事干啊!他又要四千匹战马。”
李道宗不解地道,“大唐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凡大将出征,率兵两万,而骑兵占十分之三。此次辽东道总兵力四万,已有骑兵一万两千,怎么还要四千?一万六千名骑兵要多少人提供粮草!?”
很显然,英国公李士勣这就是出难题了。一名骑兵要有四名役夫保障补给,一万骑便须四万名役夫。
以目前的局面,高峻尚且想把幽、营牧场的马匹尽数抽来运送粮草,如果再增四千骑兵上去,后勤供应不要说高峻,江夏王李道宗也不成——连马也没一匹了。
再说,一时之间让高峻到哪里去找这么多战马?
李道宗接过来看了看,气愤地说,程处立和唐季卿耍些心眼还情有可原,但李士勣一个国公,如此刁难你就大不应该!
“依本王看,正好上奏陛下,让他看看他罢去的兵部尚书是什么人!”
高峻详思后说不可,这么点小事也麻烦皇帝陛下,也太显得新任的兵部尚书处置不了什么。
李道宗说,“这还不是大事,军情是大事,你面对的至少是三位国公爷,你居然还不当大事!”
高峻哼道,“这算什么大事!小菜一碟!”
他将前线的军报往桌上一拍,继续喝酒。
李道宗不可置信,“老弟!这是三个国公!不是三只螃蟹!三只螃蟹还算一碟大菜哩!”
高峻“滋啦”一口酒,不以为然地道,“但我有压席的一盘大菜还未端上来,三只螃蟹真是不什么大事。”
李道宗问,什么大菜?
高峻道,“一盘王爷。”说罢微醺着起身,去睡了。
李道宗瞪着眼睛看高峻离开,坐在那儿半晌没动,替他干着急。
有道是军情如火,半分耽误不得,万一前线战事有什么闪失,甚至有什么失利,李士勣反咬一口说后勤不利,别说高峻,就是自己也不大担得住。
而问题的焦点都在一个“马”字,按着高峻的命令,一天时间内,幽、营两牧场的马匹是要到达的。现在天都快黑透了,两牧连一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