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道,“你可别假传我的话,我也没说什么,想来你押运粮草都干不好冲阵也是不行的。军前用谁,只能大总管一人量材而用,我说不作数!”
李继顿时又泄了气。不过他这次可是当众领教了新任兵部尚书的厉害,再也不敢乍刺了。
不过高峻说,“但你这把子力气本官倒是喜欢,若能阵前立了功,本官倒有个好差事想请你做。”
李继笑嘻嘻问什么差事,高峻道,“这也是说不定的,谁知你能不能阵前立功?”
从前边回来后,李道宗悄悄问高峻,“给他什么好差事?”
高峻说,看得出这个李继是个直脾气,身手也不错,他想把李继推荐去西州给郭大人。
眼下西州只有阿史那社尔、郭待诏、许多多、苏托儿,而许多多和苏托儿不是正规军旅出身,是从牧场护牧队擢拔上去的。郭大人可用之将还是有些少了。
……
贞观二十一年,李士勣已经五十三岁,如果能够在兵部稳定住、不出什么差漏,那么再有个几年,不愁不跻身于相列。
其实他本不姓李,而姓徐,徐世勣。高祖赐其国姓,又为了避讳贞观皇帝的“世”字,遂将“世”改为“士”。
他是曹州人,早年投身瓦岗军,随李密降唐后,跟随贞观皇帝平定四方,两击薛延陀,平定碛北,后又大破突厥。
贞观十八年皇帝亲征高丽,李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攻破盖牟、辽东、白崖等数城,又跟从皇帝摧毁了驻跸山下的敌阵。因为立功,李士勣的一个儿子被封为郡公。
眼下,三年之内他再成辽东道主帅,但兵部尚书却没了。
他的手下得力将领大部都在辽东掌握兵权,再次出征,李士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初唐两位名将,一个李靖,一个就是他。但李靖今年已经七十六岁,早已不事朝政,闲在家里著书立说,最近身子并不好。
在军事上,大唐正该倚重于自己。
但恰恰在这个时候,兵部尚书飞了,飞到了西州一位年轻的大都督身上。
聪明过人的李士勣当时便猜到了原因。一点不能对着皇帝耍心眼儿啊,即便他瘫卧在床的时候。
但那是人之常情,谁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再说,他不出兵的理由也占得住脚,国主病危,谁会轻动刀兵?!
李士勣的委屈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但他在辽东部将的面前绝不刻意表现,当他们纷纷替老上司表示不满时,李士勣呵斥了他们。
不过内心里,他还是稍稍有些不服气:暗道皇帝摘了自己兵部大印,讨伐辽东的重任正该是放在高峻身上,新官上任正该是踢出一脚,好来让众人看一看,万一大胜,不显得皇帝陛下任人正确英明无比?怎么还让自己来?
这么说,皇帝不放心把这样事关国运的大战事交给高峻。这么说,陛下还得靠他李士勣。这么说,陛下这次的兵部人事变动,只算是对自己片刻间意马心猿的警示。
只是,皇帝用这么一个年轻、没有资历的人来顶替自己,看来也真是手底下没什么人可用了。
而马政划入兵部,这一定也算是陛下扶持高峻的一个手段。高峻在这方面是强项,而自己却对这一摊子一直不甚明了。
兵马、兵马,自己在军界根深地固,而高峻在马牧方面同样有不小的势力,尤其在西州。
李士勣一边行军一边想,如果自己与高峻的不合明郎化,西州自己那位老相识郭孝恪,大半都会支持高峻。
而皇帝罢了自己兵部要职,却仍然让自己统兵,八成只是对自己轻微的敲打,同时对于不得不用的辽东军界也算是一点点削弱。
李士勣晓得,皇帝陛下的身体已然不大好,上一次发病几乎就到了危险的边缘。陛下此举也算是在为太子李治上位做些准备——一个资历深厚、部将云集的老军,总不如一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好驾驭。
那么,太子,在自己与高峻之间,恐怕也倾向于高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