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容放了心,又说,“柳姐姐总该回来了,这些天,新村的家里冷冷清清的,苏姐姐也忙,晚上我一个人总也睡不好。”
高峻说,“天一凉她们总会回来的,不行你就搬来和你父母住在一起,我要到焉耆去见郭叔叔商量些事。”
“什么事?能不能说?”
“大事不能说,但有件事情说说无妨——沙丫城城郊那么大片的乡村,居然没有一座温汤池子,西州人怎么能泡不上温汤呢!还有金矿上那些矿役,你是不知道,每天出了矿,连脚丫子里都是金沙子。”
“让我姐姐去!”丽容说,“这个买卖别人干不好的,这边的温汤我就替她照应着,一定没问题!”
高峻道,“这可不好,西州大都督的九夫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开温汤,万一有个闪失,我就连你也对不起了。”
丽容急切地道,“怎么会呢?你不会多派几个身手利索的伙计?”
“这个倒不用你提醒,我去找郭叔叔就有这件事要商量。沙丫城地处偏远,温汤至少要建两至三处,城郊两处、金矿上一处,天气马上要凉了,人们不能总到赤河中去洗浴。”
他边走,边对丽容说,西州出钱建池子,但须要一个稳当人打理,收益嘛公、私各占一半,随便去个人我也不甘心……你要知道,那些矿役们只要在温汤里面过过水,池子底下金沙子就有一层!肥水哪能流外人田呢?
第二天,丽蓝正在温汤池子上忙碌,她妹妹丽容就过来了。经过丽容的动员,丽蓝叹了口气,问她,“高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丽容点头,“是这么说的,说九夫人跑得太远,怕万一有个闪失。”
丽蓝再叹了口气道,“唉,当我傻,这年头连亲妹子也靠不住了。当我不知柳玉如为什么跑去山阳镇?”
丽容耍脾气道,“干嘛非在一处挤着,沙丫城不是西州地盘?西州都督能不去沙丫城?你不要挑挑拣拣的,只怕到时池子上挣不到钱,看你如何见回来我们一家人!”
丽蓝寻思道,“我管他有多少位夫人,在那里我就是独一份,我去!”
十一月中旬,天气刚刚凉下来,沙丫城。
由西州官方出资的三座温汤同时生火,金矿的边上一座、陈小旺家所在的侯圩村一座、上次被纥干承基劫掠未成的两个姑娘所在的柳集村一座。
开业时,西州大都督并未到场,而是她的七夫人丽容来了。
当地轰动,人们纷纷跑来看热闹,指点着哪位是七夫人,哪位是九夫人,说妹妹是老七而姐姐却是老九,个个姿容堪称一绝,也分不清谁大谁小。
天山牧护牧队全部九位分队队长都是池子后边烧火的伙计,一座池子上分去了三个,只不过个个改换了装束。
丽容与姐姐说到这件事时,仍有些吃醋地说,“你看到了吧?他比我都在意你!但他说,你对任何人不许暴露他们的身份!想想吧,西州大都督为九夫人开池子安全,把护牧队都拆零散了,传到长安去对他影响会有多不好?”
……
而此时的长安高府,阁老高俭因为一件儿孙之事,已经一病不起。
他今年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了,儿孙满堂,个个有事做,有的在朝中还占有一席之地,优异些的主政一方、是大唐的封疆大吏。
阁老朝可以不上、家中无人惹气,目前正该是心平气和、端着茶壶颐养天年的时候。
但从黔州赶来的车驾,让阁老吃惊非小。
车上被扶下来的,正是黔州刺史高审行新娶的侧室,十八岁的侧室刘氏,也就是都濡县已故县令刘端锐的女儿。
刘夫人叫刘兰香,手持着两封信。其中一封是高审行的,高审行在信中向父亲大人禀告了黔州这些日子的情况。
澎水县被大雨淤废的十四眼盐井已经挖活了七眼,只要抓抓紧,至年底全部挖活不成问题,黔州六县各自的一眼计划内的盐井也已开打。原长史李引去崖州上任,原崖州刺史刘堪用,到黔州出任长史。
阁老心说你这都是废话!这个小小的五夫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比高峻家里年纪最小的三夫人樊莺还要小,你疯了是怎么地?
但高审行只在信的最后说了一句:公务繁忙,不能抽身回府看望父亲大人,有道是忠孝不能两全,便让侧室刘氏代为尽礼。
阁老虽然惊讶万分,仍然依着礼节询问刘氏的家室,尽量把脸色放平缓,心中却骂道,“分务繁忙,我看你是忙着娶如夫人呢!”
高审行摆明用这种态度向父亲表明,娶个侧室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唐的高官、乃至文人墨客,有多少人是有侧室的,有时候喝酒喝高兴了,当场决定把哪个小妾送予谁,就像送件袍子似的。